白雪岚眼角猛地一抽,脚步仿佛要往前踏出去,最后却反而退了一步,沙着嗓子说,&ldo;不错,这药不能浪费。&rdo;
说着,便咬着牙,把身子一转,脸直对着墙壁。
不多时,脑后便传来啧啧湿意之声,又隐约有展露昭满意欢喜的叹息。白雪岚听着那些不堪声息,五脏像被人用匕首划着,但不管内里如何痛苦,身体却始终如石像般屹立着,沉默地面着壁。
过了大概一刻锺,这碗药才算喂完了。白雪岚转过身来,展露昭正把宣怀风放回枕上,恰巧枕头下面露出一角东西来。展露昭拽着那角儿一抽,原来是一张照片,藏在枕头下。相片上宣怀风和白雪岚手拉手站着,笑得十分快乐。
展露昭说,&ldo;明天中午,我再送药来。明晚这人就是我的了,你趁着这点子光阴,和他好好告别吧。&rdo;
说完,也不问白雪岚一声,把那张照片往怀里一揣,便走出病房去了。
白雪岚在病房中泥偶木雕般站着,片刻,才挪步到床边,低头审视宣怀风消瘦的脸,见他一缕头发翘着,便拿小指头轻轻帮他顺了顺。忽然又发现一缕血色,把宣怀风的发丝给污染了。
白雪岚奇怪是哪里来的鲜血,收回手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指甲把掌心掐破了,血染在指甲上,是以污了爱人的发丝。
此时,孙副官推门进来,低声说,&ldo;总长,该出发了。&rdo;
白雪岚问,&ldo;那边都布置好了?&rdo;
孙副官说,&ldo;布置好了。&rdo;
白雪岚点点头,转身走出去,经过孙副官身边,问他,&ldo;手上拿的什么?&rdo;
孙副官说,&ldo;过来时,在楼梯上看见的,我觉得总不能就这样扔着,就捡了回来……&rdo;把手往前递了一递。
白雪岚已经看见,那是撕下的半张照片,自己的身影在那照片上,至于另一半照片,那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想必正在一个不值得拥有它的人手里,受着无尽的屈辱。
白雪岚正有大事要办,不愿把心神分散,瞅那撕下来的半张照片一眼,冷冷道,&ldo;照片可以洗百张千张,不值什么。走罢。&rdo;
说完,便和孙副官一道出了医院,坐上准备好的轿车,在夜幕的掩饰下,悄悄离去了。
白雪岚正有大事要办,不愿把心神分散,瞅那撕下来的半张照片一眼,冷冷道,&ldo;照片可以洗百张千张,不值什么。走罢。&rdo;
说完,便和孙副官一道出了医院,坐上准备好的轿车,在夜幕的掩饰下,悄悄离去了。
第十八章
姜御医在医院里,熬好了给宣怀风的那碗救命药,看着天色不早,也向展露昭告辞,回广东军的行馆去了。
他在广东军里,因为掺白面的秘方的原因,受着展司令很大的重视,在医院和行馆来回,全是坐汽车带护兵的,那威风就和个师长级长官也差不了多少。
姜御医回到行馆,便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长衫,又把三个马弁叫来,要他们也换上便装,然后一行四人,从行馆的小后门悄悄出去,坐上黄包车,往城东去了。
原来这姜御医,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毕竟是凡人躯体,自然也少不了凡人的欲望。自从到了首都,住进广东军酒色财气皆备的行馆,不免静极思动起来,在他侄儿姜师长的帮助下,在城东的北地胡同里,暗地里觅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尝鲜。
这本来是一次的买卖,没想到那叫翠喜的小姑娘,年纪虽小,却受着鸨母许多年的调教,很会讨人喜欢。姜御医看着她年轻水灵,已是很喜欢,加上自己是半把年纪的人,更多一分疼爱,越发把持不住。
一来二去,渐渐生出些割舍不得的势头来。
不过他也得过提醒,知道这段日子城里不平静,海关对广东军的敌视,他在医院是看得很明白的。所以姜御医每次出去,都是十二万分的谨慎。
姜师长很明白,自己能坐上师长宝座,有一半要归功于叔叔掺白面的秘方,这份大恩,当然不能不报。
是以姜师长在这件事上,很是殷勤。姜御医出门时身边带的几个马弁,就是姜师长特别安排的。有着姜师长的精心安排,姜御医出门会佳人,很受到了一番掩护,风声竟一直不曾走漏。
这次,依旧是到了城东杨柳胡同。
这杨柳胡同,是首都里的男人们寻觅欢乐的一个所在。到了胡同口,就见到红红绿绿的灯笼高高挂着,一色蔓延过去,十分热闹。许多小院门前,都有一个铺着红绸的玻璃匾子,上面用黄线绣着柔艳的名字,诸如柳色、粉蝶、金喜宝、银妃,那就是各院子里数得出名字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