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燕和梨花虽只是结拜,心底却把她当亲姐姐般看待,所以百般地怕梨花不待见自己,听了这个威胁,更加无可选择起来。
小飞燕咬着下唇,想了一想,只好说,&ldo;好罢。只一件,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向外说。白总长很厉害呢,全公馆的人都知道,没一个人敢对外泄露。&ldo;
便把声音压低,悄悄说了几句。
写意和粉蝶听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有些古怪。
半晌,粉蝶才说,&ldo;我说呢,那位白总长不贪女色,原来他好另一口。不过他是个英俊人儿,那宣副官,更是一个英俊人儿,这样的一对,倒比那种半死的老头子配俊俏小官的好一些。&rdo;
写意却说,&ldo;宣副官看起来是个正经人,不像是做这种事的。&rdo;
小飞燕对白雪岚的不满,是由来已久,在她心目中,白雪岚是坏人,宣怀风是好人,坏人自然是压迫好人的。因此,她不由自主便为宣怀风开脱起来,&ldo;宣副官当然是正经人,无奈他的上司不正经呀。他被他的上司那样压迫,就算不愿意,又能怎么样?&ldo;
粉蝶问,&ldo;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压迫的?难不成你听他们的墙角根了?&rdo;
便拿手绢捂着嘴,瞅着小飞燕笑。
小飞燕确实是常常听墙角根的,她在白公馆时,睡的地方离白雪岚的睡房就很近,幽静夜里,宣怀风被压榨的呻吟,还有那带着淡淡水汽的求饶,哪能逃过她的耳朵。至今回忆起来,仍是面红耳赤。
现在被粉蝶随口一揭,小飞燕的耳朵顿时红了,站起来跺脚说,&ldo;还说是当姐姐的呢,我把不能告诉你们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反过来拿着我开玩笑。&rdo;
外头一个声音问,&ldo;谁拿我妹妹开玩笑呢?&rdo;
原来是梨花应酬完客人回来了。
小飞燕怕她们乱说话,急得朝两人直眨眼睛。写意和粉蝶识趣,拿话敷衍过去,和梨花聊了一会天,就有楼里的伙计过来说,有客人找。两人就走了。
屋里只剩梨花和小飞燕在,梨花才问,&ldo;她们就只是过来找你念信?&rdo;
小飞燕说,&ldo;她们找我念信,又不是头一回的事,怎么忽然这样问呢?&rdo;
梨花原本因为房里人多,坐了在窗户边的竹椅上,这时走过来,挨着小飞燕坐下,握了她的手,柔声说,&ldo;妹妹,姐姐在这楼子里讨生活,已经是不能清白的人了。我知道这不能清白的苦楚,所以我就怕你也吃这种苦楚。楼里的姐妹,都是苦命的人,论理,我和她们一样,没资格瞧不起她们。但是,我又怕你和她们交往多了,身上沾染了不好的习惯。譬如粉蝶,心肠是很好的,但她嘴里的话,别说姑娘家,有时候就算男人听了,也要脸红。有些话,我们是做这一行的,说了就说了罢,但你是不能说的。你以后还要找个好人家呢。&rdo;
小飞燕一边听着,一边低首不语,默默受教。
梨花说,&ldo;姐姐在这楼里待了几年,半红不红。这些天,我把手头积蓄清理了一下,再加上几件客人送的首饰,如果变卖了,也差不多够一笔使用的。我想着,用这笔钱供你上一个女学堂。&rdo;
小飞燕小声道,&ldo;姐姐,不用的。&rdo;
梨花不让她往下说,看着她道,&ldo;你先让我说完我的打算。如今的女学堂很进步,是可以供应住处的,女学生们住在一起,又干净,又没杂人,又可以学到学问,虽多要了几个钱,远比住我这里好。舒燕阁说到底,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长久地住下来,很不象话。&rdo;
小飞燕说,&ldo;我这个年纪了,难道还可以学成什么大学问不成?&rdo;
梨花说,&ldo;傻孩子,谁指望你当学问家了?送你到学堂,学问倒是其次,最重要是给你一个好身份。你长得原本就好,等进了学堂,把学生装一穿,剪一个新式的学生齐肩发,规规矩矩的一个女学生在路上走着,多好。姐姐有一个相识的旧客,身家也算清白,快五十岁了,膝下空虚,很愿意认一个干女儿。日后你当了女学生,有一个清清白白的干爹,自然有不错的人家愿意娶你进门。&rdo;
小飞燕心忖,自己是当过姨太太的人,就算当了女学生,不过是个样子罢了,难道新婚之夜还能变成处子之身?哪里又有不错的人家愿意娶?可见姐姐没有看透。
又一想,姐姐在楼里迎来送往,早看惯世情的,对自己的事,竟一时想得如此天真乐观,更可见姐姐是真的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了。
不由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