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一边,说:“这十两银子,要还秦娘子帮咱们赊炭的钱。”
随后又拿出一锭银子,说:“这十两银子,要让静安送到书院里去。”
接着又拿出一锭,说:“这十两银子,要用来置过年的东西……”
兰香眼看徐夫人一锭一锭向外拿银子,急了,忙伸手护住袋子,说:“太太别拿了!”又说,“太太,这一百两银子,我们还没攥热乎呢,就要花出去这么多啊?”
徐夫人说:“这还算多?我还没给你和其他人算月钱呢!再者,过年了嘛,总要额外给大家一些赏钱。”说着,她又伸手向袋子里探去。
兰香忙说:“我就不用赏了……”又说,“咱们还是省着花吧。”说罢,她小心地把银子重新放回袋子里,把袋子口扎好。随后她吃力地捧着黄布口袋,找地方存放。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嘀咕,“太太,这么多银子我们放哪儿啊?咱家人口少,放这么多钱在家里,我有些胆小啊。”
徐夫人哂笑,说:“咱们家紧邻着城守府,外面时常有官兵巡逻。若真有人来这打劫,恐怕那贼真是不想活了,而且城守崔大人的官也做到头了。”
兰香一想也是,不过她还是嘀咕,把十锭银子分了三处存放。
徐夫人在旁边笑道:“我看这些钱更像是你的,你比我看得还紧呢!”她又说,“也是,若算起我欠你的,这些银子都给你,恐怕还不够呢……可不就是你的钱嘛!”
按照黎府的旧例,像兰香这样的大丫环,一个月的月钱就在一两以上,更不要说年节时的打赏。后来兰香跟着徐氏到了刘府,名义上还是按这个例发钱。可是自从莲夫人进门,徐氏被刘彦昭以照顾袁太君为名赶到乡下,徐氏囊中羞涩,便给不起兰香那么多钱了。她们前年来到梁州,莲夫人把持着财政大权,克扣徐氏院里的吃用,兰香还要把积攒多年的体己,反过来贴补徐氏。所以徐氏说,她欠兰香的,这十锭银子远远不足偿还的。
回想起这些年来,主仆二人相依为命的生活,兰香和徐夫人都觉得心酸。
兰香不想让徐夫人感伤,她故意笑道:“我不管!太太从来不打我、不骂我,就算不挣钱,我也比别人家的丫环得意着呢!”
徐夫人笑道:“我岂敢打骂于你?如今咱们这个家,全仗你支撑着呢。”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又商量过年都置办什么,给下人的打赏额外加多少合适。
随后,徐夫人给刘彦昌写了封信,让他把大房名下铺子和田产的收益都给袁太君,她就不另外给袁太君置办年礼了。
隔日,兰香一早起来,带着几个下人出门,来找秦氏。
因为正临年关,林二郎和秦氏的生意格外忙。只有早上这会儿过来,秦氏的铺子里还清静些。
秦氏看到兰香来了,很高兴。她好长时间没看到兰香了,一来生意忙;二来侯府门户重重,想找兰香还要用人通禀,不像从前在葫芦巷那么方便。
兰香来到林家铺子前,看到铺子外面摆了一个摊子,摊子上摆着许多漂亮亮的小挂件,有结着穗子的平安扣,还有串成串的小粽子,色彩艳丽,精巧可爱。
兰香看着觉得稀罕,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
“这些都是胡图和老高做的,里面是木头,外面粘了一层碎布。”秦氏在旁边介绍说,“现在过年了,买这些小挂件的人还挺多的。胡图和老高天天晚上赶着做,还不够卖的呢。”
林妞妞在旁边拉了拉兰香的衣摆,说:“是妞帮着卖的。”意思是,胡图赚的钱,有她很大的一份功劳,因为小摊子占据的是她平时停放“劳斯莱斯”的“车位”。
胡图走过来,把林妞妞一把抱了起来。他说:“别在外面站着,仔细冻着了。”说着,他把妞妞抱回铺子里。
林妞妞用小手指着外面,挣扎着,说:“我,我——”
“不许出去,吃了晌午饭才许出去!”胡图命令道。
林妞妞冲着胡图皱眉、撅嘴,心说:“没有我这么萌、这么可爱的小妞妞,你那些东西卖得出去吗?”
胡图不为所动,把林妞妞禁锢在铺子里,不让她出大门一步。
“讨厌你了,猴孩子!”林妞妞生气了,推了胡图一把。
其实她是不服气——当初明明是自己教给胡图在木头外面粘花布的,可是最后人们都认为这个生意是胡图做起来的,赚到的钱也都是胡图的。
她冲秦氏伸着胳膊,要秦氏抱她走——她才不要跟猴孩子一起看铺子呢。
秦氏没理会林妞妞的小情绪,她让胡图看会儿铺子,又顺手抱起妞妞,引着兰香到正房屋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