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三爹这时候都已经护到了大爹爹的身前,宴夏便快步到了小爹的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对方身上的确没有伤痕,这才后怕着小声道:“小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个阵法罢了。”小爹随口答了一句,转而调笑道:“你以为你小爹这么容易死?”
眼前的状况并不允许小爹分心太久,他说完这话便再度回头往碧眼等人看去。方才的一阵动静让那三名杀手的身上或多或少添了些狼狈,碧眼拨开肩头被沾染上的薄灰,面色阴沉着提刀上前,皱眉道:“究竟是什么时候?”
“从你们踏进这里,就已经进入了老大的阵法之中。”小爹指尖移开琴弦,转而沉声道:“你们来对付蝉众,却连蝉真正的实力都不曾弄清楚。你们该知道,不论我们究竟沦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都不是你们能够杀得了的。”
宴夏很难说清小爹说这话时候的神情,孤傲且冷漠,戏谑又执拗,宴夏随之往干爹干娘们看去,看着自己所熟悉,如今却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的他们。
被人扶持着,虚弱得像是随时将要倒下的大爹爹,拄着木杖,脚步蹒跚的二娘,沉默如铁的三爹,还有双目无神不能视物的小爹,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在这小镇上如同普通平民般活着,看起来与那些人没有任何的不同,但这一刻宴夏却似乎能够感觉得到,有些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纵然狼狈至此,纵然身体残缺,但此时的他们看起来,却自有睥睨天下之势。
看着这一幕,宴夏心有触动,似乎透过这一幕的画面,看到了许多年前他们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曾经风华绝代,不论经过多少岁月,风骨依然不会改变。
听见小爹这话,碧眼笑了起来。
她笑声透着些放肆,听起来十分刺耳,这让宴夏禁不住紧蹙起双眉,有种想要捂住双耳的感觉。
良久之后,碧眼停下了笑声,冷冷看向宴兰庭道:“蝉众首领宴兰庭,一手阵法举世无双,曾经以一人之力敌挡数千魔兵,鬼门既要动手,便不会毫不知情。”
小爹听着这话神情淡淡不曾开口,倒是二娘将长拐扔至一旁,抱着双臂好整以暇道:“所以呢?”
“所以早有准备的,也不只是你们。”说话之间,碧眼再度朝着小爹等人走去。
而也在她动作之间,整个院落四周的风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一瞬之间静止,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一瞬消失。这片静默让本就被破坏得凌乱不堪的院落顿生出死寂,好似有什么阴影正笼罩于院落的上方,压得人近乎无法喘息。
长久的死寂之中,大爹爹放下捂唇的手,咳声稍稍止住,神色却少见的露出了些许严肃。
大爹爹素来波澜不惊,不论发生何事也从未有过别的神情变化,宴夏知道,如今他会有这般反应,他们将要面对的事情,恐怕比她所能够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
碧眼的声音自一片阴冷的暗影中传来道:“蝉众之名,不可小觑,所以这次前来此处,门主早已经做下了决定。”
“哦?”呛声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了二娘,她挑眉等着碧眼接下来要说的话,神情间丝毫不见畏惧。
环视着院中众人,碧眼随着白发与红妆站在一起,直至此时,才再度举刀,说出了这个决定道:“倾尽整个鬼门之力,也要除去蝉众,找到闻北云。”
宴夏听着这话,目光却是落在大爹爹的身上。
她看不出大爹爹的神情,但若她从前听小爹爹说的那些故事没有错的话,鬼门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她心中早已知晓。
天下间最强大的杀手,都在其中。
他们中间许多人早已经有过许多种样的传奇故事,他们曾经在许多旁人皆不敢想象的状况之下,杀过许多无比强大的高手,他们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也可能使用任何手段,他们手中所染的鲜血,早已不知其数。
其中一名杀手便有无数杀招,整个鬼门同时出手,宴夏竟不知自己能够想出如何的办法,避过这一场劫难。
鬼门之中,除却四大护法,其余杀手皆以实力排名,其中前十的高手,几乎从未有过失手,皆是让天下间众人畏惧而胆寒的存在。
今日碧眼说,整个鬼门将倾尽全力对付他们,那么她的意思便是,那些传闻中的杀手,如今都已到了南河镇中。
或许在镇外某处,或许在别的地方等待着时机,又或许,早已隐藏在这院落暗处当中。
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宴夏便觉得全身顿时生寒,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拽着她的脖子,让她难以呼吸。
小爹分明无法视物,此时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上前将宴夏一把带至身后,压低声音道:“别担心。”
这句话并没能够让宴夏心中真正平静下来,她担忧的望着小爹,喃喃道:“那些人……真的来了?”
“来了又如何?”小爹嗤笑一声,转而又走了几步,将宴夏交到了大爹爹的面前,声音低沉着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会保护你,你只要跟在老大的身边,谁也别想伤你。”
这话宴夏似懂非懂,但她依然咬唇犹豫着点了点头。
小爹转而与二娘三爹一道再度迎向碧眼等人。
不久之前,宴夏曾经亲眼见小爹在自己面前重伤倒在血泊之中,纵然大爹爹阵法所制造出来的幻境,那一幕依然犹如一个噩梦紧紧缠绕着宴夏,让她心跳难以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