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听竹和云溪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在身后,沈夕瑶觉得很满意,如今她们身在后宫,一步走错丢的就是性命,如今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奴才的忠心,更是奴才的脑子,有脑子有忠心再加上管住自己的嘴巴,这是最好的。
到达阮明宫的时候太医已经诊断完了,孩子自是没有留住。沈夕瑶规规矩矩地对着皇后和各个高位妃子行了个礼,见皇后并没有跟自己说话的心思只是挥了挥手,就自觉地退到一边,站在金良仪和倪才人身旁。她心里也猜测过这个孩子保不下,不过这么早掉还是在丽贵妃的看护下掉的,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良仪在这个时候,摔倒在丽贵妃殿门之前,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可若是故意的,她又能得到什么?这个举动可算不得聪明,顾奉安一事,只怕顾家还有些忙碌毕竟顾二老爷在家族地位也不低,如今顾良仪一事只怕更会雪上加霜。
“皇上驾到。”没等沈夕瑶想明白,外面就有太监传报。
谨宣帝并没有进顾良仪所在的偏殿。皇后是比皇帝更早得到消息的,所以自然是早就守着了,谨宣帝扶起给自己行礼的皇后直径走进阮明宫的正殿。
“说说吧,这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朕还不足三个月的孩子怎么就被惊了?怎么就没了?”谨宣帝的心情不好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并没有拿起宫人送来的茶杯。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此时自己的心情,那个孩子本就是一场笑话,可为何心里还是有些期待?
今日的天并不好,雾霭霭的,如今更是天色昏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皇后和丽贵妃各自在皇上坐下后落座,而皇帝也没有什么心思一一安顿众人,只是转头看向皇后,意思十分明白,想让皇后回答。
皇后看了一眼丽贵妃,心里有些拿不准,她自然知道皇上处置了顾奉安,也看出来了,皇上似乎并不看重这个孩子,只是如今丽贵妃安稳坐在一边,她还真不无法确定能不能拉贵妃下水。
“其实臣妾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不过似乎是阮明宫的宫女伺候不够得力,明知道顾良仪身体有恙,却不知道规劝,任由顾良仪出门。恰恰在贵妃妹妹殿门前请安的时候,滑到摔了一下。”皇后语气中带了焦急,但措辞依旧是不偏不倚,说的极有信服力。
沈夕瑶瞧瞧打量了一眼丽贵妃,顾良仪这次小产定然会牵扯到她,却不知她会如何应对。只见丽贵妃面上的表情并没有那么慌张和焦急,不像是担忧,更像是讽刺。愣了一下,沈夕瑶觉得有些奇怪,丽贵妃能多年身居高位荣宠在身,跟其身后的势力有关,但这样的人往往不可能没有眼色心机,如今又怎么可能有如此神色?难道是嫉妒自己堂妹有了身孕,可这也十分牵强啊,若是嫉妒堂妹有了身孕,那前些时候她的极力保护又有什么意思?
谨宣帝并不看丽贵妃,直到皇后问话,丽贵妃才起身跪下,说:“臣妾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得消息的时候妹妹依然摔倒,臣妾顾不得多问就直接传了太医。如今伺候妹妹的宫女都在外面被看守着。”
谨宣帝深深望了丽贵妃一眼,看不出喜怒来,许久才开口:“让人带了那些奴才进来。”
四个宫女被带上来,发髻都乱了,想来刚刚也是经历了一阵忙乱,如今见到天子,更是吓得发抖,皇家子嗣在她们的照看下出了岔子,哪还有什么活命的机会。只是不停地磕头求着饶命。
被吵烦了,谨宣帝直接把四脚红木桌上的茶杯甩到地上。李明德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都不要命了,敢在御前喧闹!”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太监,意思是若再有人吵闹直接堵了嘴,万不能惹的万岁爷不高兴。
几个人如今是不嚷了,一个个额头贴地等着皇上的发落。
“各自都说说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依次说了当时的情况,原来顾良仪说在屋里呆着闷的很,想要出去走走,想到之前太医说过孕妇多走走也有好处,几个宫人也没有多做规劝。谁知走到院子里时,顾良仪说想要去看看丽贵妃,众人自然不敢拦着,一来二人是姐妹,二来谁都知道顾良仪是靠着丽贵妃护着的,如今她要出门自然该给贵妃请安。谁知刚到殿门后,只上了两个台阶,扶着顾良仪的宫女就觉得主子步子不稳,还没等两人扶好,主子就摔下了台阶,当场见红。
就在众人以为皇上会将事情归为意外的时候,突然顾良仪身边一个大宫女贸然闯出,扑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是奴婢的错,刚刚扶着主子上台阶的时候是奴婢不下心滑了脚,连累了主子,跟贵妃娘娘毫无关系。一切皆为奴婢的错。”
谨宣帝一拍桌子,皱眉才要开口,就见这个大宫女转头看向丽贵妃,含泪说道:“贵妃娘娘仁厚,是奴婢连累娘娘了。”话音刚落,人却起身迅速撞向尖锐的木几角,甚至木几之上摆放着的大花瓶也受了外力晃了几下砸向那宫女,之后宫女额头冒血在碎了的瓷片中没了声息。
这出来的太快,根本让人猝不及防,过了须臾,谨宣帝才让人将尸体拖下去,皱眉说道:“如此伎俩竟然也好意思拿出来,好一个忠心的宫女,好一个感恩贵妃的宫女,临死前还要挑出贵妃有害人的意思。”
这一出,谨宣帝根本没想到,如此显而易见的栽赃,倒是让人……恼火。看向丽贵妃的眼光越发深邃,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己的爱妃呢。
谨宣帝起身,冷肃道:“丽贵妃是朕亲自选取的贵妃,德容言功皆为楷模,朕自是信晚晚的。”说着扶起丽贵妃送至皇后下首落座,“别想找替罪羊,朕要的是真相。”
他的语调冷冽速急,看向皇后时已有了恼火。皇后自然也明白,那宫女言语间确实有问题,只是看皇上如今的神色,只怕是要力保丽贵妃的。想到那声晚晚,皇后心中满是苦涩,只怕在这整个后宫,也只有丽贵妃是哪里都合他的意的。
沈夕瑶心里嗤笑一声,这皇帝还真会给人拉仇恨值呢,这一声信晚晚也不知捅了多少人的心窝子,只是面上还是不漏分毫情绪。
近一个多月,后宫并无大事发生,就是捻酸吃醋的场景都少了许多,因着前朝事务繁忙,谨宣帝不曾多问顾良仪的情况,只说让皇后按着规矩看着办,而在皇后的高压之下,后宫众人虽有心思却也不敢妄动。毕竟如今皇后和皇上都盯着后宫众人呢,皇后可还缺个顶罪羊给顾良仪的孩子偿命呢。不过只有身在高位那几个心里才明白,这查与不查其实根本不重要,这件事最后还是得不了了之。
在这个让皇上闹心的时候,谨宣帝又翻着两次沈夕瑶的牌子,虽说第一次被阮明宫的人请走了,但到底嘉良仪还是入了皇上的眼。
后宫里的女人心思不一,但无论心里是不是滋味,都不敢表现出来。沈夕瑶也明白自己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是招人眼一些,但比起丽贵妃、陈婉仪和倩贵嫔来还是没得比的,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成为出头鸟,自己如今高位妃子不屑动手,低位的嫔妃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上自己,也算是不错了。
昨晚皇帝也不知怎么的,动作上收敛了很多,不知是在别处宫里做的太多力不从心还是有什么心事,要过一次过后,竟然搂着沈夕瑶纯聊了一晚,直到亥时才离开。不过她却不知道,谨宣帝是在亲吻她的那一刻,看到她迷迷瞪瞪的纯善纯善的眼神突然莫名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和温馨。
由于睡得还算是按时,沈夕瑶今日也是起的不晚的,所以请安的时间倒比往日早了一刻钟。到了景阳宫,只有德妃和淑妃还有章昭容和两个并不出众的妃嫔到了。
给皇后请了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嘉良仪昨夜伺候皇上辛苦了,怎么今天早早就来了?”皇后见半夏让宫女给嘉良仪上了茶,温和地扭头说道,“可要顾着自个的身子,这秋日依然天寒,早上间出来可得让人伺候好。”
“回娘娘的话,妾今日起的早了些,便想着早点过来跟各位娘娘说会子话,”似是带了些不好意思,沈夕瑶抬头笑笑,极快地开口,“听竹和云溪照顾妾很好。”
点点头,皇后也不多说,沈夕瑶现在是良仪位份,就算有了封号也不够格日日来请安,所以她也只是面上关心一下罢了。
德妃长得并不艳丽,加上也是大家出身,自内而外有一种大家气质,但并不让人觉得很亲切。反倒是淑妃,给人一种容易相处的温和感觉,让人瞧了就会觉得是个心慈亲切的。
“皇后娘娘,瞧着嘉良仪也是个可心的,妾看着也是喜欢的呢。”德妃笑意盈盈地看向沈夕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