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的母亲也是个固执的姑娘,那时候二战刚结束不久,哪怕是小镇上,也没现在这么宁静。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把农场打理得很好,根本不需要结婚……奈何最后还是在刘易斯大叔的热(si)烈(插n)追(lan)求(da)下答应了,却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在以基督教,天主教为主要信仰的国家,婚后妻子会跟随丈夫改姓是一件常识一样的事,哪怕在十几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婚后保留自己原本的姓氏都足以被视为特立独行的女性。
而要求丈夫跟随自己的姓氏,更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刘易斯做到了。
他本来就是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参军。没有家庭的影响,自己也对这方面没什么执念。原本小镇上的人都还对他挺警惕,毕竟一个外来人,还答应了那样的条件,都怕他有什么目的。
这几十年来,刘易斯大叔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真诚和努力,才彻底融入了小镇,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甚至成为了镇长。
然而不是谁都能像刘易斯一样的。
作为一个父亲,刘易斯自然是支持玛莎的决定,却也感到心疼。做出和母亲一样选择的玛莎,想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恐怕比其他人要难很多。
镇子上追求玛莎的年轻人们倒也有过愿意的,却最终还是由于家庭的关系,选择了放弃。不过哪怕是这样,这个不大的小镇上也依然很和谐,年轻人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孩,自然也不会看着外人欺负谁。
至于外来人……玛莎曾经交往过一个外来的男友,却被山姆偶然间知道,对方只是玩玩而已,还想骗她家农场……
要不是几个年轻人拼命拦着,那人差点没被刘易斯大叔打死,再也没敢回来小镇。玛莎至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失落了好一段时间。
但是对于乔纳森来说,这种条件,答应起来没有半点负担,十分痛快。
先不说乔纳森本来就没什么宗教信仰,最关键的是……他原本也不姓“韦恩”啊!
在一再表明认真的决心后,刘易斯大叔才终于放过了他,暂且先进入“考察期”。
乔纳森也豪(x)气(tong)地请了所有人的酒,胖老板格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所以,大叔你是因为这样,才,才没有和,和玛莎大婶在一起?”陪着刘易斯喝了半天,乔纳森也喝得稍微有点多,舌头都大了。
“不是,你,你别瞎说,”刘易斯涨红了脸,“那,那都没有的事!”
“嗐,咱哥俩谁跟谁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咧,整那些虚的干啥啊?”乔纳森勾着刘易斯的肩膀,“以后咱,咱俩各论各的,你,你管我叫哥,我,我管你叫爸!有啥事跟哥说,哥帮你去提亲!玛莎那儿我帮你解释,大不了咱俩一起办婚礼!”
喝飘了的乔纳森脑袋上转着肉眼可见的圈圈,又想得有点多了。
“不关玛莎的事,是我不想耽误人家,”刘易斯有些落寞地眯着醉眼,扫了眼周围,除了正专心擦着杯子的格斯老板,大部分客人也都回家了,“一个快死的人,活不过一年了,哪能再去耽误人家?正好,我也该去陪玛莎她妈妈了……”
“怎么回事?”乔纳森酒被惊醒了一半,“大叔你身板这么好,谁说你活不过一年了?”
“这里,长了个该死的瘤子,”刘易斯指着自己的脑袋,“哈维医生说哪都治不了……别告诉玛莎。”
刘易斯摇摇头:“我都一把年纪了,这时候走了玛莎也能过得很好,不想在最后这段时间让她不开心。”
一时间,乔纳森甚至有些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玛莎,不过想来……哪个都一样吧。
“你小子,记得照顾好玛莎。”
这是当天晚上,乔纳森把刘易斯大叔送到家门口时听到的话。
也是十个月后的冬天里,在圣诞节到来前三天,听到刘易斯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一年的圣诞节,小镇的墓园里又多了一块墓碑。葬礼安排在圣诞节那一天,按照刘易斯镇长的遗嘱,每个人都是穿着节日的衣服,笑着来参加葬礼的。
乔纳森把自己亲手打造的墓碑安放下去,最后一次拭去了上面的积雪。墓碑上写着:一位可敬的朋友,一位可靠的长者,刘易斯先生长眠于此。
直到最后,乔纳森仍然不知道刘易斯大叔姓什么。他早就舍弃了过去的姓氏,在玛莎的母亲逝去之后,也不再使用那个充满了两人回忆的姓氏。刚交往的时候,乔纳森也实在好奇地问过玛莎,玛莎却调皮地笑着,说要把这个秘密保留到两人婚礼的时候,让刘易斯亲自揭开。
可惜现在没机会了。
墓园里布置了一颗张灯结彩的圣诞树,是乔纳森在自家的小树林里挑了棵长得最好的松树,让木匠罗宾来砍的。毕竟他自己砍的话,只会变成木材。人们在树下交换礼物,整个小镇一如乔纳森刚来的那天一样,欢乐祥和。
除了两个人以外。
玛莎其实在秋天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刘易斯不对劲了,毕竟往日里威风八面的老爹忽然间就萎靡了下来。哪怕有男友乔纳森在一旁捣乱,细心的玛莎还是很快就从哈维医生那里得知了真相。
然后谁也没有告诉,假装毫不知情地,陪刘易斯走完了最后一程。
直到现在,玛莎才终于能红着眼,痛快地哭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