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韩汝清抛开脑子里那些复杂晦涩的念头,点头如鸡啄米,“姑娘说得对,不过是一场月下论道,是在下心胸太过狭隘了。”
韩汝清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寒风吹过,后背打湿的衣衫紧贴着,有种阴冷之感。
尤其是看到徐振英那淡然的脸色,幽深的瞳孔,言谈之间竟还敢自比孔圣人。
一个女人,竟张口闭口自比圣人,这份狂妄,到底是无知还是无畏?
小小年纪却好似心有猛虎,不由得让人揣测那些话到底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家中长辈教导?
若是自己所思所想,那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也罢,怎么可能,不过一女子尔。
肯定是家中长辈议事时偷听了一星半点,便迫不及待拿出来显摆自己。
汴京城内不乏这种言辞如花却脑子空空的闺秀,那不过是爹娘为了女子前途故意造势而为,只为了博一个才名嫁得更好而已。
韩汝清想通这节,心也落下了,他叹息一声,说道:“姑娘这番话可切莫让旁人听了去,否则只怕惹祸上身!女儿家立世不易,若要想博个才名那也无可厚非,可谨言慎行才是立身根本。以后莫要再说什么女子科举为官的蠢话,小心惹祸上身!”
就连刘大壮也摇头道:“就你们这小身板,出个村儿就被人掳了去,还妄想读书当官呢。女子读书有什么用,早些嫁人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才是正途!”
徐振英也无意争辩,当下也不气恼,只微微一笑道:“所以嘛,生产力制约社会发展水平,以现有的生产力来说,我所说的一切确实是痴人说梦。只当辩论而已,当不得真,还请二位听过便忘了。”
韩汝清连声称是,目光有些游移,随后恍惚的离开了。
那刘大壮也起身,冲徐振英憨憨一笑,“小丫头,有志气,虽然你说的那些什么社会什么生产力俺都没听懂,但俺觉得你这女娃不简单,就算将来不当官,也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徐音希此刻清醒过来,面露惶恐,“六妹妹,他不会告诉其他人吧?这…这…父亲要是知道了,定然饶不了我们!”
“我们说什么了吗?”徐振英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道,“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啊。”
“可那位韩公子……”
“不管他说什么,咱们一口否认不就行了?反正那个刘大状不像是个多嘴多舌的,咱们就死不承认。再说,是我们两个从未出过深闺没什么见识的姑娘说的话可信,还是一个被逐出家门风言风语的落魄世家子可信?”
“啊?”徐音希莫名的镇定了下来,随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吓得慌了手脚,对啊,她们不承认不就行了?
谁会相信一个女子能说出这样惊世之言?
既然是惊世之言,那六妹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她想问,可那一刻,望着那双冷静到极致的眼睛,她突然只觉得心有些慌,诡异的躁动起来。
“徐姑娘。”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李招娣折返而来,一双眼睛不敢直视徐振英。
徐音希让开道路,徐振英探头问道:“李姑娘有事?”
“那个…那个…”李招娣手里举着针线包,眼睛始终盯着鞋面,扭扭捏捏说道,“我娘包袱里有针,你那个水泡…需要尽快挑破…我想着你可能需要…”
徐振英挑眉,有些惊愕,又有些不解,“你专程回来帮我送针线的?”
李招娣“嗯”了一声,脸红到脖子去了,“针我刚在火上烧过,干净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