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宋芼只是将那个他曾经有意,但阴差阳错不得不拱手相让的姑娘送到了元岐手边,却没想到里头居然还牵扯了那个姑娘的兄长。更何况宋芼用的是“诓”字,那么这事情里可揣摩的余地,就又大了一些。
魏鹤卿直觉先前她是想错了。
“人送是送来了,可是他们将来的福祸,我这个推手却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未免觉得忐忑。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但除此之外,我还是想要跟姑娘说清楚,我与那个李姑娘,并没有什么瓜葛,至多至多,是有过几面的缘分。外加送过一盏灯的交情。姑娘若是因此而犹疑,想一改前盟,令觅良人。我别无他话,只是想让你知道······”
宋芼往前了一步,嗓音清润如连夜滴答的春雨。
“我心中是想过,聘娶姑娘做宋家妇,与我偕老百年的。姑娘可以觉得我是个小人,但在你我这一段故事上,我从来都用心不二。”
用心不二是真。用情不深也是真。
宋芼垂眸敛袖,又从那个略显僭越距离,退回原先所在,继续轻声道。
“这话告诉姑娘也没有什么。我不比其他世家子,一路走来,不得侯爷欢心,深受大母和兄弟猜忌,不能不去争。这件事我不后悔,我若不做,日后承爵的必定是我的长兄,到时候更没了出头的机会。只能被碾到尘泥里,任人宰割。姑娘嫁了那样的我,才真的要后悔一辈子。如今姑娘看清了我的面目,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留有反悔的余地。对姑娘来说,是件好事。”
魏鹤卿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掐住,
当日在宴席上,一眼瞧中这个人的时候,他也只是个白衣的侯府庶子罢了。是不是世子,能不能袭爵什么的,她其实并不在乎。
心中的天平摇来摆去,一时觉得还是应该退婚,一时看着宋芼清俊出尘的脸,又觉得如此稀里糊涂嫁了也没什么。
说得俗气一些,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未来的夫婿有副很好的皮囊,为人又肯上进,虽说这件事上,用得手段卑劣了些,但是人生在世,谁就敢说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都能往日头下摆呢。
嫁给他,往后的日子未必就过不好。
看着年轻人那双清淡温柔的眼,魏鹤卿久久没有回话,最后还是垂下头。
“我再想想吧。其余的事情,郎君也不要再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舅舅不许我知道太多的。”
宋芼点头,也不挽留。站在原地,看着魏鹤卿在女使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庭院内,这才上了马车。
魏鹤卿口中说着再想想,实则是根本想不出到底要如何去做。
稀里糊涂过一世也没什么,她的确喜欢贪慕宋芼那张淡到极致也浓到极致的皮相。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知道就忘不了。
从小到大无论是锦缎丝绸还是闺阁摆设,车马香驾,能送到她手中的都是千挑万选,一点缺漏都挑不出来的。
宋芼于她,就像是一只极为心爱,质地极好的白玉发簪,本来觉得千般好万般好,藏在梅花匣子里,让人碰一下都觉得膈应,只敢在夜深无人的时候才敢簪在发上,揽镜自照的存在。
却因为偶然在白玉里发现了一处斑点。便有了遗憾,遗憾这玉簪的质地从此就不再通透润泽了。
若是留着自己把玩,怎么都忘不了玉里藏着的那处黑斑。又因为曾经爱惜过,不忍心就这么放手让给别人。
放不下,拿不起。
魏鹤卿顶着日头就去园子里散心。驿馆的园子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匆匆走过就都看遍了。
幸好还有一方宽阔的莲池,荷叶尚肥,绿得滴油,足以慰藉魏家姑娘自从来到青原镇便碎了一地的小心脏。
长楫推岸,小舟顺水飘荡。
本来簇拥着魏鹤卿的女使们四散而去,各自去寻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