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安静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然后在餐具即将接触到桌面时他才恍然醒悟一样,让餐具自由落体到桌上击打出不大不小刚好像是莽撞的声响。
他不否认自己的失望,这种时候就会忍不住带入自己去思考——如果、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会不顾一切的那么做吧,可是现在,为这个男人献上生命却是那位在伊藤记忆里永恒笼罩着光辉的女性所认定的选择。
“那么,”伊藤的手从背包里拿了出来,一个外形精巧的三角形吊坠帖服的趴在他的掌心,他的掌纹干净而清晰,然后,他将吊坠放到桌上推到了切嗣面前,声音平缓:“不值一提的小道具,是之前的时候为爱丽准备的(是的,这一次他称呼她为爱丽),无法免除她的死亡,但可以略微延缓她失去自我意识的时间。”
切嗣看着眼前的吊坠很久没有说话,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最后传入的是伊藤冷淡到底的声音:“她全心信赖你,就由你来选择是否给她使用。”
“以及,既然你不肯退出,那么接下来,我也会全力以赴,请做好准备。”
初冬黯淡的天色里,男性微驼着背的身影,烙印一样深刻的印在眼中——那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对妻子的愧疚,对伊藤的愤怒与惭愧,对即将到来战争的恐惧及激动……
切嗣忍不住走出门开始寻找起香烟售卖机来,这次距离上一次抽烟,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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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回到远坂宅邸时,时间已经是傍晚,此时站在与那远在东京如出一辙的别墅前的男人已经是一副衣冠整齐的标准模样。
他一手拎着装有珍贵圣遗物的皮箱,脚在迈入大门之前,伊藤转身看了一眼悬在地平线上的夕阳,才彻底融到了这所历史悠久甚至让人感到些许沉重的房屋的阴影中。
时臣似乎对他的到来已经翘首以盼了,伊藤刚刚进入门内,他就迅速迎了上来,无须多言,伊藤在时臣还未开口之前就将皮箱递给了他。
再接下来,就是旁观时臣为即将到来的召唤仪式做各项准备工作——
融化多年积攒的魔力宝石精心描绘魔术阵,不断调试体内的魔术回路与地脉发生共振,时不时朗声咏唱咒语唤起魔术阵的回应……或许是在心中对今日的情况已经预演了很多遍了,时臣的举止自然从容又不失庄重,带着无需言喻的郑重与对胜利的笃信。
言峰璃正和言峰绮礼亦是受到时臣邀请的观礼人,不过相比目不转睛盯着祭坛上那块类似于木乃伊残片的圣遗物的璃正,绮礼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伊藤身边。
他踟蹰着想要和老师交流一下冬木市内的地形,以及是否需要在某些战略要点设置特别的监控点,对于这种使用科技达成目的的手段时臣当然不屑一顾,不过或许是想干脆无视掉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居然在魔术契约的约束下无法使用魔术的悲惨事实吧(这种情况对时臣来说比死亡还要残酷),时臣对伊藤在科技手段上的任何使用都视而不见。
即便如此,但坦诚讲,作为受过教诲的弟子在如此庄重的场合、时臣老师生平至高无上的重要时刻还分心的行为十分不像话,可或许正因如此,绮礼才更想在此时与老师窃窃私语——时臣老师对老师的刻意忽略真是让人看不过眼啊。
也不是因为想要为老师鸣不平的义愤,而纯粹是,像人类总喜欢逗弄心爱的猫咪以见识它更多可爱的模样一般,绮礼想要知道老师生气是什么样子。
是的,他当然不期望伊藤本身会出现这种失控的情绪,可作为此世唯一一个在两位老师身边都生活过,且无时不刻不密切观察他们一举一动的特殊存在,绮礼当然已经发现了老师们之间的关联,即:如果一个受伤另一个同样也会受伤,如果一个强烈的高兴另一个同样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虽然明知如果挑在此时讲最让时臣老师反感的话题几乎一定会引起时臣的强烈不满,不过若因此让老师真的受辱也有些得不偿失——正如多年以来受到的教诲,在确定光明之所在,圣音发源之处之后,他发自内心尊重且遵从自己的主。
如此漫不经心的思考着,时间就已经差不多接近时臣老师选定的特别时刻,奇迹的仪式无需多言,当魔术阵中那夙愿的彼端终于降临此世时,就算之前一直心不在焉的绮礼也不得不为之震撼——
“赢了,这次是我们的胜利。”父亲喃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色的身影傲然屹立在发光的阵图之中,带着不可一世让人目眩神迷的威严。
然而,就在工房中诸人情不自禁想要欢呼胜利的时刻,在那金色身影的后面,光芒背后的黑暗中,悄然浮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一个有着黑色整齐短发,身穿黑色端正西装的男性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在他的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