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介丘的眉毛扬起,故意说,“哦,这样啊,看来你记得昨天发生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叶小尘就着急忙慌地打断了。他满脸绯红,又羞又臊,根本没有深想随口扯了个话题说,“你,你打算在哪儿建房子?!修、修个什么样的?这,这要很多、很多钱吧。”可不能逗了,小猫儿生气也会挠人的。虽然小猫弱唧唧的,爪子也嫩得很,最多也只能抓出一道白印子,可它可怜兮兮的,不敢逗狠了,怕吓到。李介丘笑着摇摇头,嘴角一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答道:“到时候找里长买块地,就选附近的,最好和赵家挨得近些,方便我们走动。嗯……修个青砖瓦房,带大院子的那种,再在院子里栽一棵枣树。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昨天赚了些钱,等之后的诊金算下来就差不多了。”要栽一棵枣树?叶小尘微微愣住,又想起了昨晚上的场景,还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爬过树了。李介丘还在说,“我昨天和杨夫郎一起谈了一笔生意,赚了一点钱,我待会拿给你。哦……对了,我还给你买了一支簪子!”昨天就顾着吃饭了,之后叶小尘还喝醉了,李介丘都忘了那支兰花簪子!他饭也不吃了,立刻起身去把那支簪子翻了出来,献宝似的递给叶小尘。叶小尘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惊讶得瞪大眼睛,“银、银的?!”李介丘点点头,然后抬手解开了叶小尘绑头发的布条,拿过那支簪子想要为他挽发。李介丘也是到这儿好几天才习惯了长头发,又练了好几天才学会了用木簪,他自以为挽簪子的手艺已经得心应手。可真等他上手试过才发现,这给自已挽头发和给别人挽头发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挽了一个松松垮垮还散乱的发髻,彻底打消了拿镜子给叶小尘显摆显摆的念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好看。这支兰花簪子很衬你。”叶小尘小心翼翼摸了摸簪子上细长的兰叶,问道,“兰花?这个就是兰花?”叶小尘只听说过兰花,知道是一种名贵的花草,可从来没有见过。他听到李介丘的话,十分爱惜地摸了摸簪子,显然喜欢极了。再看另一边的小满,小孩儿吃饱了,正巴巴看着叶小尘头上的簪子。他人小,倒不馋簪子,只是李介丘最近几次去镇子总会给他带零嘴。小满想到吃过的饴糖、甜糕,又转开视线,巴巴盯着李介丘。忘记给儿子准备礼物,还想把他撵出去睡觉的亲爹李介丘:“!!!”刺绣很难得,从吃饭到洗碗,小满已经跟了他一路,李介丘一边默念“我可真该死”,一边承诺,“小满啊,爹下次去镇上给你买蜜饯好不好?爹下次一定记得。”小满扒在灶台,抬头盯着系上罩裙高高撩起袖子洗碗的李介丘。李介丘洗好碗,擦干手后解开罩裙,蹲下来揉了揉小满的脑袋,又问他,“小满是想要吃蜜饯还是想吃龙须糖?”这两样东西李小满都没有吃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好奇地偏了偏头盯着李介丘不放。这小豆丁已经和李介丘混熟了,现在完全不怕他了,已经敢一个人缠上来抱住他的大腿或是扯住他的衣角。当然,小满最喜欢的还是叶小尘,睡觉一定要挨着他睡。李介丘最近一直在教小满说话。他检查过了,小满的声带没有问题,小孩儿也很机灵,他一直不会说话应该是小时候没有人教他,他亲爹亲娘都不是负责的人,生了孩子也不管。因为没有交流沟通,小满学不会说话,性子也越来越沉闷,更不爱和人交流了。换言之,现在是他排斥说话,不想说话。李介丘摸了摸儿子的小发揪,哄着他说话,“宝宝,和爹说说,想吃蜜饯还是龙须糖?”小满张着嘴,啊啊了两声,一直说不出话。李介丘也没有心急,耐心地蹲在地上,试图引导他发出声音。“啊啊……啊。”小满啊啊了半天,最后吐出一个不清晰的“糖”字。蜜饯有些生疏,龙须糖他也从来没有听过,可糖他知道,他前阵子还吃过!小满叫了半天才磕磕绊绊说出一个字。李介丘惊喜得很,高兴地摸了摸小孩儿的脸。他穿越过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养小孩儿养出了心得,这不,儿子就养得很好,皮肤没有以前那么干黄,脸上也多了不少肉,摸起来软嘟嘟的,让人爱不释手。李介丘忍不住又揉了两把,欣喜道:“小满好棒!下次给你买蜜饯和龙须糖好不好?都给你买。”小满正点着头,忽然院子的大门被叩响了,小家伙儿机灵地转过头看,又仰着脑袋瞧李介丘,像是在催促他快去开门。这个时间点,大概是杨禾过来了,本来也约好了今天画图样的,他肯定是等不及了。李介丘一把将小满抱起来,单手搂在臂弯里,就这样抱着孩子往外走,嘴里说着,“走嘞,我们开门去!”果然是杨禾,因为在村子里他并没有蒙面巾,有些多事的妇人围着他指指点点,不知道在絮叨嚼些什么舌根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杨禾垂着头,他试图扯开头发挡住脸上的疤,但作用不大,反而引来更多人围观。李介丘皱了皱眉,赶紧让出路,说道,“快进来。”杨禾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急急钻了进去。“小尘在屋里,你去找他吧。”李介丘把孩子放下来,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发揪,说道,“小满,带禾叔去找小爹。”小满点点头,牵着杨禾往屋里去了。叶小尘还坐在床上,他听到有人进来就问,“是,杨禾哥吗?”杨禾牵着孩子进了屋子,露出会心的笑容,“尘哥儿!怎么样?今天起来有没有头痛?你昨天都喝醉了,以后不能喝太多酒了。”说起醉酒,叶小尘就又要脸红了,他悄悄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介丘,羞得不敢说话。他怀里还揣着两本书呢,听到杨禾的话,像是故意掩饰一样生硬撇开人话题,结结巴巴道,“书,我们来看书,他让我给你,念。”杨禾这才想起李介丘交代自已的事情,要他多锻炼小尘说话。杨禾下意识看了屋外的李介丘,汉子为了避嫌并没有进来,而是在门口摆开桌子凳子,就在那儿画起了绣样儿。就那个什么……云肩?真好看,像是天上的仙女穿的,自已真的能做出这样漂亮的衣裳?杨禾垂着眸子盯着自已的手看,那是一双粗糙瘦黄的手,满是干茧和老疤。“杨禾哥,你看这个,这个叫,长、短针。”叶小尘发现了他的失落,立刻拉了杨禾的袖子,试图把他拉出自已的思绪。杨禾果然抽出神,偏头看着书里的画儿,点点头说,“这个我会,这个很简单。”叶小尘“哦”了一声,又点点头,然后翻开下一页继续说,“这个是……嗯……是……”小老师磕巴住了,一直注意着屋内动静的李介丘搁下刚握热的毛笔,含笑望着屋内,“怎么了?”叶小尘支吾着回答:“有个字不会念。”可难为情了!李介丘让自已给杨禾哥念书,结果这才刚开始就有字把他考住了!可是……可是这个字真的很难啊!李介丘抖了抖衣衫,站起身往屋里走,他立在床边,伸出清癯瘦长的手轻轻握住叶小尘的肩膀,俯下身看向书,柔柔问道:“哪个字?”叶小尘指了指,咬着嘴唇仰头看他。李介丘看了看,念道:“戗针。”叶小尘点点头,又扭头看向杨禾,干脆又轻快地说道:“戗针!”杨禾:“……”叶小尘又讲起这针法的讲究和技巧,他讲得一懂半懂,中途还念错了两个字,但杨禾却听得格外认真,还时不时恍然地点点头。他显然在刺绣上确实有天赋,只凭这样都有所领悟,如果不是怕浪费绣线他恐怕已经想要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