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透亮,清盈秀澈,如春日暖流,沁人心脾。“师哥啊,众生皆苦,回头是岸,放下皆欢……”这是沐风奕彻底消散前,对陆思颜的规劝,到死之前,他还是放不下陆思颜,仍想将他引上正路,盼他幡然醒悟,迷途知返。“不可以……不可以!”陆思颜拼命砸着屏障,用力到周遭的空气都似水波般荡漾,震动出阵阵涟漪,嗡鸣扩散,地动山摇。随着男人绝望的嘶吼,那道屏障竟然开始皲裂,再慢慢破碎,腾空类星陨,似流萤飞舞,梦幻般的色彩描摹成绝美的画,在陆思颜眼中却成了怵惕的魔魇,他冲破屏障,不顾一切的奔向沐风奕,可指尖尚未触及到对方,沐风奕已经消失无踪,他的气息,灵魂,在天地间荡然无存,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终究是梦一场,空余恨。顾行之苏醒了,他惘然地坐起,双目不断地寻找着焦距,在陆思颜一鞭子劈下来时,他身体本能的,敏捷的做出反应,轻松挡住了陆思颜的袭击。陆思颜像个疯子一样,不断的进攻,舍弃一切防御,莽撞野蛮的发动攻击!肆意挥霍着灵力,直到精神失控,满山的行尸开始暴走,四散,甚至不少朝着山下涌去。“我操,这傻逼疯了吧。”顾行之骂到,被对方咄咄逼人,毫无章法,又自寻死路的打法感到无语,放眼望去,一大群尸鬼一旦下山,攻入城中,势必引起恐慌,城中百姓非死即伤。如此下去,断然不是办法。顾行之单手撑地,凌空翻了三个跟头,倒退到刑场的入口,一掌下去,把出路封得严严实实,“喂,陆思颜,你个孙子真会扮猪吃老虎,本座差点被你害死。”陆思颜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脑子不甚清醒,他的嗓子像生了锈的铁器,沙哑地问到:“顾行之,你不难过吗?”顾行之歪着头,不解地反问,“我为什么要难过?”陆思颜的瞳孔猛然震颤,凶光乍现,吼怒道:“沐风奕死了,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吼完,陆思萎靡不振,宛如梦魇缠身般,喃喃自语道:“好啊,真好啊,以灵魂为引,拼的魂飞魄散,也要救活顾行之,你一直劝我何苦,你又何尝不是飞蛾扑火……”“沐,风,奕?”顾行之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记忆里努力搜索着对应的人,可徒然无果,他对沐风奕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又不知为何,他的眼泪不争气的,莫名其妙的淌了下来,连胸口都在发热,闷闷得极度压抑和郁闷。“沐风奕,谁啊?”顾行之又问,表情空白一片,茫然不知所措,“你快告诉本座,沐风奕是谁?说啊!”他应该认识他吗?他怎么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从黄泉路上归来,一个记不清人脸的人,提着一盏引魂灯,将他从三途川上渡回人间,后来他上了彼岸,那人却留在了摆渡船上,依稀和他说了几句话,哝哝细语,如三月枝头柳叶婆娑他说:“行之,我来了。”他说:“下辈子,别等我了,找个有福的,命长的伴儿,好好过。”他说:“……”陆思颜笑着笑着却怆然泪下,他捂住了疼得发胀的头,事到如今,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身体的负担已超极限,咒术失控,灵力无法把握,他操纵的尸鬼也终将摆脱他的控制,为祸人间。一夕之间,他蓦然白头。顾行之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被怪异的情绪所扰,当务之急应该先解决失心疯的陆思颜以及这群尸鬼。滞留在刑场的尸鬼开始无差别攻击,互相虐杀撕咬,一时间,这里如同屠宰场,血腥泛滥,疮痍满目。陆思颜失魂落魄,自虐般地放弃反抗,他顿感好累,沐风奕震碎了魂魄救了顾行之,支离破碎的灵魂再也无法拼接凝聚,连重生术都无法补救!那么他求什么呢?还能求什么呢?都毁灭吧。“顾行之,杀了我。”陆思颜闭上眼睛,露出解脱的神情,“用你的桑陌,肃清我的魂灵。只有桑陌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杀死他,也只有死,才能让他永久地躲避失去沐风奕的人世。两辈子了,机关算尽,到头来,他依然一败涂地。断不了顾行之抵御着尸鬼,对陆思颜的胆小鬼行为嗤之以鼻,他心烦意乱地杀出一条血路,飞身掠至陆思颜身边,未曜。夜深了,天地间回归宁静。顾行之付之一炬,烧得鼎剑阁片瓦无存,连同邪恶的行尸走肉,一起消弭在世间。一场闹剧,结束,人间浩劫,及时止损。陆思颜被顾行之带下了山,他没做反抗,一路上沉默得像个哑巴,在咒术反噬之下,他容颜不变,但满头白发,神光散去,心灰意懒。顾行之一路上摩挲着新得来的神武,沾沾自喜,又心里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一个口子,堵不上,他如鲠在喉,没来由的思念就泛滥成灾,可唯独想不到,他到底在念谁。“死咒。”以为成哑巴了的陆思颜突然开口,吓得顾行之一个激灵,“以生命为代价,对人施咒。”“什么意思?”顾行之问,他身体并没异样,神气活现的,哪个缺心眼的会走极端给自己下咒?“你能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