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振羽的声音渐渐低沉:&ldo;只一夜,由人上人,变成人下人……皇兄,妳知道吗?在我赶过去看他的时候,那个铮铮铁骨、剑穿过胸膛眉也不皱一下的汉子,惨笑着咳血,言恨未能死……往日的知交好友影子半个不见,旁边进进出出的都是疯狂掠夺的侍卫和配合着席卷财物四散逃走的下仆,那样下三滥的货色,平日里就算想见赫连一面也难,可那一日,那一日……&rdo;到了这里,姬振羽再説不下去。安静的听着,姬容并未説什么。终于,姬振羽苦笑:&ldo;皇兄,臣弟知皇兄一向不涉足烟花之地,臣弟也并非诚心想让皇兄为难,只是‐‐&rdo;&ldo;只是,近日尚书公子也对那只差一步便成为将军,现在却入了娼门的赫连皓产生了兴趣,是不是?而那尚书公子,代表的又是三皇子,是不是?&rdo;姬容缓缓道。姬振羽有些愧疚:&ldo;皇兄,那尚书的二子和赫连素有恩怨,臣弟实不忍赫连再受折磨。&rdo;&ldo;振羽,妳是当真适合做将军的。&rdo;姬容轻声道。&ldo;皇兄?&rdo;姬振羽一怔,还未来得及説些什么,就见面前的人扬眉一笑,瞬间绽放出的光彩竟让人不敢逼视。&ldo;既然一个八皇子镇不住尚书的二公子,那就再加上个失了宠的凤王吧!&rdo;隐情(下)夜色渐深,帝都西城的一角早早亮起了灯火,一个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少年三三两两的走到街上,挂着最漂亮最形式的微笑,开始了又一日的迎来送往。金风楼中,红衣翠衫如穿花蝴蝶在大厅之中翻飞,浓浓的香气并酒味混着丝竹将大厅中的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的□。可总有例外。在金风楼后院的一个偏僻角落,被翠竹半掩了小院安安静静的伫立着,没有热闹的丝竹,没有浓郁的馨香,甚至连里面坐着的人,也只就一盏油灯,手捧书卷,赤足散发。是因父受罪的赫连皓。半掩着的门板被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房间不大,却显得很空。灰白脱落的墙壁下立着一张床,床边支着木架,木架上有脸盆。床的左边则摆着掉了漆的柜子。柜子再前面,是缺了一角的木头桌子和几把长椅。桌子并没有上漆,甚至连表面都不甚平整,但看得出十分干净‐‐事实上,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干净‐‐缺了角的木头桌子上还放着一把茶壶并两个茶杯。赫连皓,便坐在这样的桌子旁。听见了推门声,赫连皓也不抬头,只笑着开口。但这一笑,却笑出了眼角的细纹。同时,姬容还注意到了对方鬓边的星星白点‐‐若是有人説赫连皓今日已过而立,相信没有人不信。只是……只是,赫连皓却分明和姬容同年,至今不过二十。&ldo;八皇子,我眼下在这里住得也挺好的,妳实在不用三番四次过来这里,徒惹人闲话。&rdo;赫连皓的声音有些低哑,语速尤慢,却是因为在那一夜中伤了嗓子的缘故。&ldo;赫连。&rdo;姬振羽微皱着眉开口。赫连皓却是一怔。抬起头,他看着面前穿了一身蓝衫,只随意站着,却似乎让房间更亮堂了几分的人。&ldo;原来是凤王,&rdo;赫连皓的语速更慢了,同语速一样,他的神情也变得极为冷淡,&ldo;罪奴失礼了。&rdo;&ldo;赫连!&rdo;姬振羽有些焦急。&ldo;八皇子,我説了,我过得挺好的。&rdo;赫连皓微微笑道。姬容倒并不以为意,他只是看着赫连皓手中残了页的书,道:&ldo;可是&lso;山川简略&rso;?&rdo;赫连皓有些意外,却干脆的点头:&ldo;凤王好眼力。&rdo;&ldo;是拓本?&rdo;姬容若有所思。&ldo;想来是的,应是极为珍贵的第一版。可惜这里的人不识货,把宝书当草纸,打算撕了点柴火用……我见着了,就用几个铜板换了过来。&rdo;这一段话比较长,赫连皓説得有些吃力。其实他本不是会解释的人,只可惜现在已容不得他再多任性‐‐姬振羽是好心,帮他的也已经够多了,他实在不该再给他添额外的麻烦。姬容坐到了凳子上。赫连皓房中的凳子,同桌子一样,是最最下等还没刨干净木刺的家具,这样的家具,在凤王府,就是看门的下人也未必置办。可现在,凤王府的主人却眼也不眨的坐下,没有半分迟疑扭捏。赫连皓心中有了些茫然。在他入了这门之后,昔日的知交好友倒来过一些,可哪一个坐在这里不是浑身不自在?而又有哪一个,尊贵得过眼前的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