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本地人吧?从那个坡上掉下去,救援也没用,连尸首都找不着。”
李云峰没心情再搭理他,直接问张叔,“镇长办公室在哪里?我自己上去找!”说着就要上楼,小刘冲过去拦住他,板起脸问道,“我说你是哪儿来的?这是政府部门你不能乱闯!”
“我是从车祸里逃出来的!在你们镇的辖区里出了车祸,一车的人还生死未卜,就没人管吗?”李云峰转头扯着他的脖领子冲他吼道。
小刘听说他是逃出来的,一时间大脑短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叔从来没见过李云峰发火,十几年前出了那么恐怖的事他也总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今天他这是怎么了?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了,他赶紧上去打圆场。
“云峰,也不能怪他。刚开始那里出车祸的时候,镇里也组织人搜救过,可是下去的人没有一个上来的。镇长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这时候小刘也稳住神了,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今天上级来人检查。镇长陪县里的领导视察去了,你们要找他,就在收发室先等着吧!别到处乱窜。”他说着推开李云峰,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钻进办公室,反锁上了门。
来了就吃了个闭门羹,李云峰也没心思跟他计较了。略略掐指一算,他心里又有了一线希望,拔步就往门外走去。
镇政府的院子里,刚刚停下了几辆轿车,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谈笑风生的从车上下来,往这边走过来。为首的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米黄色的斜纹衬衫,五十来岁,一副面目慈祥的样子,头上有些谢顶,挺着不大不小的将军肚,气派十足,李云峰一眼认出了他就是曾经的李镇长,听陈叔的意思,他现在应该是县长了;跟在李县长身边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个男子,穿白衬衫灰西裤,身材瘦削,白白净净的脸上架着精致的金丝边眼镜,此刻他嘴角带笑,低头垂首,在跟领导说着什么。
几个人也都看到了李云峰,只见他手上缠着纱布,额头上还贴着块纱布,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肮脏凌乱。
李县长微微一愣,随后似乎认出了他,面色有些尴尬。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地笑道,“来了!”这句打着官腔的话说得圆滑无比,既可以是熟人相见时的招呼,也可以是领导对群众的过场。
“云峰,那就是董镇长。”张老头推了推李云峰,偷偷看着高个男人,悄悄地说。
“董镇长你好,我是来反映问题的。”李云峰立刻挡在了高个男人面前,开门见山地说。
董镇长脸上略过一丝不悦,随后和善地笑了笑,回头吩咐秘书先带他去办公室。
李县长见状立刻说,“群众来找你,是对我们政府的信任,他们有困难,我们要切实快速的帮助解决,我下午还有一个会,现在就回去了。”说着充满鼓励地拍拍董镇长的肩膀,不慌不忙地钻回自己的小车里,快速闪人了。
李云峰见此情景,心里苦笑:他这是躲了,老奸巨猾的家伙!
董镇长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站在张叔旁边的李云峰,有些狐疑地说,“你是哪个村的?我怎么没见过你?走吧,我们进去说。”
李云峰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于是跟他进了办公室。镇长的办公室不算大,收拾得窗明几净的。
“随便坐吧。”董镇长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让秘书给李云峰倒了杯水。
李云峰没时间跟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董镇长的神情跟小刘的一样,由泰然自若,到由青转白,然后勉强撑起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打起了官腔,“这个……我也很想帮你们,但是国道上出了事,要等县交警队的人下来勘察现场,然后由镇政府协助。情况我了解了,你先休息一下,等下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家。”
对阳光他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李云峰分分秒秒的算着呢,哪有时间跟他打太极?他提高了声音,再次强调,“镇长,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的意思,只是现在关系到几十条人命,我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尽力把伤亡减到最低。”
“我不能那么做!首先这不符合规定,其次,你说的完全没有道理,那条路确实发生过几起事故,但是绝对不会是你说的那些原因,否则来来往往的车那么多,也都没见出事!还是司机自己的原因,要么是超载要么是超速。看你的样子也是受过教育的,怎么还相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好了,你先回去吧。”董镇长的脸色又不好看了,语气也开始不耐烦。
“我回去那一车人怎么办?麻烦你拿出一点责任心,你当初闯的祸,已经害死了多少人了?!你就一点而都不内疚吗?”李云峰拍着他的办公桌,没好气地说。
董镇长听他这么说,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脸立马就阴沉下来了,“你这是妖言惑众!这是诽谤!镇上修这条路是为了方便人民群众,促进经济发展,让大家都能过上富裕的好日子!修路的手续是上级政府审批的,设计上不存在问题,也通过了有关部门的验收!我董文学拿我的人格保证,我来这里这么多年,没贪没占,没有利用职权为自己捞过一分钱!你要追究我的责任,那你就告去,我脚正不怕鞋歪!”
“你脚正不怕鞋歪,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你所谓的不存在问题的公路设计的合不合理!”李云峰腾地站起来,没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趔过董镇长的肩膀把他往外面拽。董镇长一个踉跄,想要挣脱,无奈使上了全身的力气也挣不开,周围的人见李云峰闹起来了,纷纷围了过来,想把李云峰拽开,可是李云峰走得太快,他们三推两搡的居然就是近不了他的身,只得一路小跑的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