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驾到。”外面传来祭月的声音,公孙梦未郁结,这么好的告白时机,就被母后打乱了。公孙梦未迎出去,花千凝莫名松了一口气,心微微颤动,只因公孙梦未方才温柔认真地说出那句话,她竟然没有看出一丝虚假。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初次见,就能动心?花千凝自认不薄情,可对于如意,她也是日久才生情的。公孙梦未的感情来得可真快,也许,去得也很快吧。
萧太后这么晚过来,是为了看看公孙梦未的伤口,她不过来,孩子不过去,她这个做娘的,架不住担心,只得亲自过来。
“母后,儿臣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公孙梦未坐下说道,“天寒地冻的,母后不要来回折腾,免得着凉。”
“皇上不过来请安,哀家忧心皇上,只能亲自过来了。”萧太后颇为挑理地说,“花千凝怎么样了?”
“伤势加重了。”公孙梦未眉头不经意蹙起,萧太后哼笑了一声,“还真是娇气得很啊,见天躺着,伤势反倒加重了。”讥讽的语气让公孙梦未不适,碍着这是她亲娘,她选择忍下来,“母后,她昨儿个挂念皇姐出去了一次。”
萧太后眸光一闪,“还真是感情深厚,伤成这般,还惦记如意。”这话无疑是给公孙梦未的心口插上了一刀。本身让花千凝去看如意,公孙梦未百般不愿,更何况还为此伤着了,气花千凝,但更气如意,最气的还是萧太后,“母后,皇姐到底犯了什么错,您把人打得那么重?”
“皇上没去问过吗?”萧太后反问道,不等公孙梦未说话,继而笑着说:“皇上不关心,那花千凝也会想知道吧?都亲自去了,不曾问过?”
“儿臣想听母后亲口说。”公孙梦未虽不喜如意,但对如意都是客客气气的,尤其当年如意代她远嫁到完颜国,这似乎成为她这辈子对如意最大的亏欠。幸好花千凝没有明确表态要嫁给如意,要不然,公孙梦未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拒绝,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是她所不愿的,“儿臣记得母后明明对皇姐态度有所改观,她没回来时,母后时常念叨来着。”
“呵,”萧太后轻笑,“是啊,不过哀家的规矩不能破。”
“什么规矩?”
“任何人都不能在背后嚼皇上的舌根子。”
公孙梦未愣住,旋即不信似地问:“皇姐在人背后说儿臣坏话?”这话搁在别人身上,公孙梦未还许是能信,但以她对如意的了解,如意处处与人交好,她最不可能做的,就是这种事。
萧太后默认似地没有说话,公孙梦未反倒笑了,好奇地问:“儿臣倒是想知道,她说了什么,母后又是如何知晓的?”
“哀家没心情跟皇上一一去讲,”萧太后摆起脸色,“皇上若是有兴趣,不如去问问当事人。”
“母后,皇姐再怎么说也是长公主,母后不顾及别的,也要顾及她的皇室地位,”公孙梦未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语气肃然,“若是当真她犯了错,儿臣不包庇,但是,若是有人造谣生事,公报私仇,儿臣知道了,定当重罚。”
“皇上是在说哀家冤枉了如意?”萧太后心底不悦,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吧,向着所有的外人,唯独不向着她,她做这些又是为了谁?
“儿臣不敢。”公孙梦未垂眸,“对着母后,儿臣但凡能听从都不会忤逆,父皇离世,母后独自一人支撑,其中辛苦,儿臣都知道的。”
萧太后别过脸去,公孙梦未继续说:“但是,儿臣一向喜欢公私分明,朝廷之事如此,后宫之事亦是如此。”公孙梦未语气顿了顿,“他日儿臣迎娶的女子便是皇后,后宫之事便由她来负责。”要说公孙梦未唯一无法公私分明的人,也只有花千凝了。
萧太后听得脑袋嗡地一下子麻了,虽然公孙梦未没有点名到姓说要娶谁,萧太后已然能想到,孩子心中的最佳人选无疑是花千凝。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萧太后心中冷然,这花千凝当真是个祸害,“那皇上不选妃子?”公孙梦未即位后,一直在完善律令,她心中早已谋划过了,时机成熟,她会将新律令昭告天下:女女情投意合,两厢情愿者可婚配。这一举动,虽然还只是设想,公孙梦未已经料想到了,势必会遭到无数人反对,但她不会作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公孙梦未的寓意很明显,萧太后眯起眼眸,盯着未清宫的门口,心底沉甸甸的,屠苏啊屠苏,缘何还不归来。萧太后在心中估量,如果她趁着皇上不在,杀死花千凝,皇上会是什么反应?这一念头只是一瞬,萧太后就在心中否定,不行不行,孩子的性子若是真的这般,怕是会雷霆大怒,枉造杀机;若是将花千凝赶走呢?萧太后心底还是否定,花千凝真的离开,皇上怕是会终生追寻;那……萧太后头疼,突然问:“皇上到底喜欢她什么?”容貌?才华?秉性?若是将这些全部毁掉,皇上还会喜欢么?
“母后,儿臣欢喜的就是她这个人,与她的外貌,才华,秉性皆无关系。”公孙梦未似是看透了萧太后的用意,将萧太后心中的疑问解答出来,“只要是她,儿臣便欢喜。”
萧太后哼笑一声摇摇头,叹道:“皇上果真还是太年轻了。”因为年轻所以义无反顾,“那花千凝当真值得你如此么?”
“不试过,又怎么会知道?”
“看来,皇上心意已决。”
“是。”
这算是母女俩,头一次接近于公开的对峙,因为花千凝。对于花千凝,公孙梦未不可能放弃,若是放得下,早就在她一次次的拒绝时就放手了。
公孙梦未不是没问过自己,花千凝那么讨厌她,伤害她,为什么自己不放弃?答案是比起花千凝的讨厌和伤害,她更不能接受失去花千凝。也许是因着没有得到,从最初动心,想要得到花千凝的念头几乎成为一种执念,无论是什么方式,她都会去尝试。
万幸的是,花千凝的心已经软化,公孙梦未觉得一切都值得。花千凝自己或许不知道,在昨晚之前,花千凝已经在梦里呓语过公孙梦未的名字,她叫的是:“梦未。”不是连名带姓,而是后两个字,那是一种亲密的表现。拜月说得对,花千凝对她有兴趣,只是还没心动,花千凝是慢性子的人,需要时间来爱上她,日久才能生情,说得便是花千凝这类人。发现自己动情时,想要抽身已经是为时已晚,细无声的沦陷让人无法警觉,更别谈拒绝。
萧太后负气离开,公孙梦未揉揉眉心,调整好心绪才进寝房里去了。花千凝正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到来,是从何时开始,花千凝凝视她的眸光不再充满戾气的?公孙梦未以往都没去注意过,“是不是想我了?”公孙梦未坐到床边,戏谑地问,“眼巴巴地望着我,这么可怜,我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