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笑的是,那日村长得知原主回村,却没在采药队列里看见原主,先入为主觉得他定是躲到哪里去玩了。看见陈颂声从村外回来,上来就不由分说给了他脑门一巴掌,还嚷嚷着其没有奉献精神,要罚他写检讨。陈颂声被这巴掌打得脑子一懵,回过神来后又气得火冒三丈。趁周围几个村民不注意,他一脚就将药篮子踢翻,反手就是个肘击,直接干到村长右肾上。紧接着他转身一个下腰,将上半身一百八十度翻转过来,四肢着地脑袋歪斜,披散着头发翻起眼白,一边高声尖叫一边往村长的方向手脚并用地冲刺。后者吓得篮子也不要了,捂着腰子连滚带爬地朝自己家狂奔,边上的几个村民四下逃散,整条村路瞬间一扫而光。但仅仅只是这样,又怎能一解陈颂声心头之恨。为了帮原主和老道士报仇,他连夜偷了几斤正在发酵的农家土肥,摸黑找到几个欺负原主最狠的村民家,爬上屋顶,将肥料哗啦一下倒在他们床上。当晚,全村都被呕吐的声音吵醒了。那股味道久久不散,浓郁且顽强地弥漫在空气里,那几户人家边吐边骂,整个夜晚都热闹极了。料到这群人迟早会上门找他要个说法,陈颂声一早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待他们冲进自家大门时,陈颂声一个飞扑,撞晕了为首的村长,啪啪就是两个大比斗!左勾拳!右勾拳!飞踢!借着自己的身形优势,他灵活地游走在所有人身上,一会踹踹这个人的肾,一会插插那个人的鼻孔。要不是他们身上的味道依旧有点重,陈颂声能一路跟他们打到村外。上门的村民自然是落荒而逃,自打那以后倒是没人敢再招惹他,避他如避蛇蝎。解决掉外患,陈颂声就开始处理内忧,当下,他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房子。漏风的屋顶和破洞的墙,空荡的钱包和寂寞的床。陈颂声真想迎风流泪。此时此刻,村头。一只高脚仙鹤落在泥土地上,收起翅膀,颇有灵性地歪了歪脑袋,眼睛紧紧盯着村口石碑上的南宁村三字。确认地址没错,仙鹤仰头高鸣一声,随即迈着优雅的小碎步,缓缓走进村子。为了补上墙洞,陈颂声从溪边和了两桶泥浆回来。这两个小木桶是他为数不多的个人财产,一侧桶璧已经豁了口,许是因为太过老旧,没有村民看得上眼,这才勉强留了下来。就在他提着泥浆低头思考该如何处理时这片土墙时,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猛地抬头,陈颂声撞入一双黄豆大小的眸子里。一只巨型丹顶鹤?仙鹤定定盯了他半晌,随后凑上前仔细嗅了嗅,确认身份无误后,它又抬首叫了两声,转头从身上的羽毛里扒拉出两个包裹,递到陈颂声面前。“给我的?”陈颂声疑惑问道,得到仙鹤肯定的答复后,他正要伸手去接,却看见自己满是泥巴的手指,有些窘迫地擦了擦裤腿,“我先洗个手。”小破屋旁边就是溪流,陈颂声粗略地将自己洗了洗,顶着一身湿痕狼狈地跑过来,捡起地上的一大一小的两个包裹。陈颂声先拆了大的那一件,里头是一套青灰色的衣衫,从发带到鞋子都一件不差。他又拆开另一件小的,里头是个信封。陈颂声翻过信封,入目是用瘦金体写的七个大字——望微门录取通知书。封皮用的是类似牛皮纸的材质,但要光滑不少,中间凸起来一块圆形印记,将封面上的大字撑得有些扭曲。陈颂声手忙脚乱地将其拆开,倒出里面零零散散的数样东西。两张同封皮材质的纸,以及一枚圆形的烟灰色玉佩。转过那张纸,上头是和封面一样的字体,可以看出是同一人所写。[陈颂声道友:经望微门招生委员会批准,您已录取到我校剑道院剑道学专业,学历本科。请持本通知书乘坐仙鹤准时前往宗门报道。掌门:棠春休修真历两万零二十三(癸卯)年,八月十七日落笔。]那块玉佩成色倒是极好,约一寸见方,玉质细腻晶莹,正中雕刻了一朵七瓣雪莲,花叶错落有致,细节刻画完整,陈颂声摩挲其片刻,心中猜测这就是入宗信物。见眼前人迟迟没有反应,仙鹤踩踩爪子,仰头高鸣一声,挥起一侧翅膀指了指自己额间。迎上仙鹤期待的视线,陈颂声沉默思考片刻,恍然大悟,“你要我亲你?”仙鹤:“……”他有些犹豫,“这不好吧,毕竟是我的初吻……”话音未落,仙鹤暴躁地用尖利的喙戳了戳他手上的信封,随即挥起一侧庞大的翅膀追打陈颂声,力道之大,将后者抽得一连嗷嗷乱叫。被它的羽毛糊了满头,陈颂声捂着脸,提起裤腿疯狂逃窜,“打人别打脸!打脸伤自尊啊!”不远处,李大娘和王翠芬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村长家。两人临到门口,突然想起半个月前那壮烈的画面,顿时开始犹豫,互相推搡着让对方上。村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瘦削干瘪,留着一须胡子。本来坐在院里晒太阳,一抬头看见两个女人火急火燎地赶来,又停在大门口互相推脱,他的脸顿时黑下来,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记忆。两人最终还是一起进了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她们还是觉得村长家萦绕着大粪的芳香。一口气将提议告诉村长,两人就站在一旁用嘴呼吸。村长思索一番,认为她们说得有些可取之处,正好,他也能借着这个由头将那小子赶出村去。每每想到陈颂声干的好事,村长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他迅速站起来,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也为了村民们着想,此人断不能留,叫上其他人,我们一起将他赶出村去!”李大娘和王翠芬对此喜闻乐见,跟着村长出了门,大嗓门吆喝着让村民们集合,说清目的后,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直冲陈颂声家去。到了陈颂声家门前,众人左右张望却看不见他人影。打头的李大娘迫不及待,第一个想冲进去。临进门前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肥胖的身子顿时不稳,猛地扑倒在那摇摇欲坠的墙上。千疮百孔的土墙终究是坚持不住,轰地一声碎成渣渣,光荣退休。抱着脑袋满屋子被鸟狂追的陈颂声则一下子刹住车,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身后的仙鹤被他这一停打得措手不及,险些撞上他后背,两只爪子在地上挠出一条长长的抓痕。李大娘从泥土渣子里拔起头,坚强地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将嘴里吃进去的灰尘呸掉,然后振臂一呼:“你这妖怪!滚出我们村子!”看见他背后的大鸟,她脸上表情明显一怔,随后像是抓住了什么证据一般,更大声地吼道:“居然还把这种妖鸟带进村里来!你简直是个祸害!”王翠芬连忙上前扶起她,期间不忘愤愤地对着一人一鸟啐了一口,“呸,滚出去!滚出去!”身后的村民一听响应,也都跟着喊起来。尤其是被泼粪的那几位,个个的表情都写着嫉恶如仇,喊得最为大声。村长恨不能将这些天的怨气一齐发泄出来,此时怒笑道:“无论你是想走不想走,今日可都由不得你!”陈颂声听半天是听出味来了,这群村民不过就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执意要赶他走而已。想到原主的凄惨经历,还有自己刚塌的房子,陈颂声怒极反笑,猛地冲到两个泥桶前,将双手插入其中,而后大喝一声,攥出两个泥球,抬手就扔。泥球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稳稳地砸到了李大娘和王翠芬的两张脸上。不等她两人尖叫,个个拳头大的泥球紧接着纷纷落下,村长想上来抓住他,但被泥浆正面糊了一脸,在慌乱的人群里挤来挤去险些摔倒,众人被砸得抱头鼠窜,一时间都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