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泉其实也吃的差不多了,他看了眼已经只剩下汤汁的菜碗,再看看沈匀霁那几乎等于?没动的米饭,有些于?心不忍。他赶紧把自己碗里的鸡块夹给沈匀霁,道:“小霁,吃这?个吧,你?太瘦了。”沈匀霁看了他一眼,把鸡块还给了他,道:“谢谢,我不爱吃,你?自己吃吧。”陈泉无法?,只好就?着鸡块扒拉完最后一口米饭,道:“那我先去收拾了啊。”沈匀霁轻轻点?头:“嗯。”这?时,新来的杂工突然扒着门口,低声叫她:“哎,小霁姐姐,你?快看,我说的就?是他!”沈匀霁放下碗筷,走了过去,探头朝外一看,街道上鲜有行人经过,连知?了的叫声都很弱,她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哎,他刚就?在那!”杂工手指向街对面的一颗大树一指。“千真万确!我看到他好几次了,偷偷摸摸往咱们店里看,别是小偷啊!”。杂工愤愤地说着。沈匀霁思忖片刻,突然对她说:“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杂工有些担心:“啊?小霁姐姐你?一个人没事吗?”沈匀霁弯了弯唇角,道:“没事。”说罢,她就?朝街对面走了过去。可?她绕到那颗大树旁看了看,并没看到人。昏黄的灯光下树木的剪影绰约,偶有风来,吹得叶子微微摆动,可?能是小杂工晃眼了?就?在沈匀霁准备回店里的时候,她的余光忽然不经意地向右侧一瞥——正好捕捉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脚步。她猛然回头,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慌张转身将?自已掩在墙边的黑影之中,想?趁着夜色逃跑。沈匀霁愣了半刻,然后快步追了过去。眼见那人步子越来越快,逐渐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沈匀霁不再犹豫,她喊道——“江渡岳!”哑巴那人听到沈匀霁的喊声,终于停下了脚步。而?沈匀霁也赶上了他。“江渡岳。”她轻轻喘着气,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夜色下,江渡岳逆着路灯的光,紧绷着脊背,久久不愿回头。。沈匀霁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她的心就在?砰砰直跳。她轻声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终于,江渡岳稍稍侧过脸,光线勾勒出他完美清晰的轮廓。“是。”他简单地吐出一个?字。不知是不是起风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颤悠。“那你要不要去店里?坐一坐?”柔光照在?沈匀霁瓷白的肌肤上,让她自带的冷感都少了几?分。“不了。”江渡岳垂眸。沈匀霁仰头望着他,他俩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面了,不知是不是晚上光线太暗,亦或是西服有些?宽大,江渡岳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消瘦了一些?。气氛有点沉默,两人谁也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启下一个?话题。忽然,江渡岳闷闷地说了句:“我雅思考到四个?七了,想来告诉你一下。”沈匀霁眸中闪过一瞬的惊喜,问?道:“真的吗?”江渡岳嗯了一声,道:“谢谢你的笔记,还有——”他顿了一下,深深吸气,接着似乎是从肺腑里?发出了声音:“对不起。”沈匀霁微微一颤,即将扬起的笑容又悄悄敛去。她又想起了那天在?旅馆里?江渡岳癫狂的模样和伤人的话语。江渡岳似乎读懂了她的神色,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道:“对不起,那天在?旅馆我说了很多混账话,做了很多混账事,让你受伤了。”这个?曾经轻世傲物的男人此刻垂着脑袋,像是忏悔一般向她揭露自己的伤疤:“对不起,我有病,真的有病,我已?经在?积极配合治疗了,我说这些?不是想求你的同情……不,我就是想求你的同情,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他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有点语无伦次,但字字清晰。可是他始终没有抬起头看沈匀霁,明明以前他的眼神都是黏在?她身上的。沈匀霁静静地望着他,心脏却?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麻麻的疼。她最不想要的“同情”,此刻江渡岳正在?向自己乞求。。更糟糕的是,她能感到她和江渡岳之间的联系正在?一点点断开。他考过了雅思,不再需要家教了。他说了抱歉,得到原谅就可以解脱了。她甚至冒出了奇怪的想法——要是我不原谅他,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牵强地扯上关系?可是她狠不下心去这样对待一个?真诚道歉的人。“我原谅你了。”沈匀霁说的很慢。“真的吗?”路灯的光打在?江渡岳稍稍扬起的脸上,眸中闪动?的光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嗯。”沈匀霁坚定地点了下头,笑容却?有点苦涩。“那……你等等。”江渡岳有些?手忙脚乱,在?身上摸索半天才发现自己手里?就提着一个?袋子。“这个?给你,你忘了带走?了。”沈匀霁往袋子里?一看,是盲盒,其中一个?是她之前拆封了后?放在?床头的玫瑰纪念版。“我记得之前和你说好,一天抽一个?,但我没有全搬过来,我怕太重了你拿不动?,想帮你搬又怕你不想告诉我你现在?住哪……”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像是总结一般地说道:“所以我只?拿了一部分过来。”沈匀霁垂眸,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道:“我家没有那么?多地方放……”她觉得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就差把那句“下次我去你家拿可以吗”说出来了。谁知江渡岳有些?急了,直接从袋子里?掏出两个?盲盒往她怀里?一塞:“就两个?总不占地方了吧?”“……”这个?人是有多想切断和自己的联系啊!沈匀霁不想再往下想了,莫名的委屈让她皱起了眉头。江渡岳看着她,有些?朦胧的目光漾着捉摸不透的情绪。“那我先走?了。”他轻声道。接着,他便转身要走?。他们之间本来就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现在?即将越来越远。“谢谢你!”沈匀霁突然说道。江渡岳没有回头,却?顿住了脚步。只?听沈匀霁道:“我已?经开始上课了,谢谢你!不管是生病还是什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的本意是试图减缓每一个?瞬间,可她又说得很急,像是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同他说一样。江渡岳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半晌,他哑声回道:“好。”说罢,他径直向沈匀霁的反方向迈开了脚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最后?消失在?了街角。沈匀霁就一直站在?那儿,心里?空落落的。“小霁姐姐!”店里?的杂工见沈匀霁半天没回来,担心地跑出来查看,正好看到她愣在?那里?,便喊了一声。沈匀霁回过神来,转过身看她。“你……怎么?啦?”杂工有些?疑惑。“没什么?啊,回去吧。”沈匀霁回道。她不知道的是,现在?她的表情是那样失落,像是坠入海里?的月影,看得见,捞不着,忘不掉。—由于沈匀霁之前在?学校里?待过两年,所以她只?需要上大三大四的课程。她也和陈泉商量好了,开学后?她就只?上早班,6点准时下班,回家上网课。这天,沈匀霁下班稍稍迟了一些?,由于匆忙,不小心打翻了刚出锅的酸菜鱼,弄脏了一身衣服不说,还烫着手了。当她赶到家,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的时候,课程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