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走上二楼的,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脱了力地跪在了地上,好在药就在床头柜里,他拿出常吃的急救药,连水都来不及喝,急忙嚼碎了咽了下去。
他背靠着床围颓然地坐在地板上,药物很快起了作用,差不多五分钟,宋景宁算是缓过来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给赵珂发了个信息:我心脏疼,吃过药已经缓解了,如果丽景商贸那边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你今天早点下班回来,或者把工作拿回来,我帮你一起做,但别让秦悦知道这件事。
赵珂从堆积如山的合同里抬起头来,举着手机走到办公室的窗前活动了一下酸疼肩膀和僵硬的颈椎。
好巧不巧,半分钟前,秦悦也给他发了条信息:这几天阿宁不在公司,赵律工作辛苦了,我请赵律放松放松。
信息里附带了一张临江市最贵的海鲜自助晚间场兑换码,还有一张全身按摩豪华套餐招待卷。
赵珂歪着头捶着他长期伏案工作早已劳损的腰部,天人交战了一分钟,紧接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秦悦啊,你是个明白人,我也想成全你,可谁让你还没上位呢。”
赵珂摸着空落落的胃,仰天长啸:“大餐,按摩,我命苦啊……”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忽略了秦悦的信息,给宋景宁回复到:“知道了老板,我把手头上工作的整理一下,立刻回家办公。”
宋景宁收到赵珂的回复,刚松了口气,楼梯口便响起了秦悦上楼的脚步声。他撑着床边站起来,走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秦悦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在卧室半开的门上轻轻敲了敲。
宋景宁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回头。秦悦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宋景宁的背影,说:“趁热吃吧,别再放凉了。”
可能是不想显得幼稚,这一次宋景宁没有坚持,站起来转过身,对秦悦用手语说了句谢谢。
两人面对面站着,却谁都没动,秦悦到底先让了步,语气平静地说:“我就坐在楼梯口,你别关门,我不看你,也不进来,赵珂回来了我立刻就走。”说完,秦悦转身利落地离开了。
他真的就坐在二楼的楼梯口,一动不动地守在那,宋景宁在房间里可以看到他的背影,宽阔,安心。
宋景宁吃过饭,要将餐盘送下楼,秦悦看到了立刻接了过来送到楼下,然后再回来,依然坐在那守着,他真的一次都没回头,也没说过话。
秦悦想着: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阿宁哭了,我都没给他擦擦眼泪,他的手腕疼了吧,我下了力气,我比他强壮那么多,真不应该啊。赵珂晚上出去吃饭按摩,怎么说也要半夜才回来,到时候说不定阿宁就能原谅我了……
“嘀嘀嘀—”秦悦的思绪被楼下智能锁开门的提示音打断,紧接着赵珂声音传了上来:“宋律,我回来了。”
秦悦的眼睛倏然睁大,他立刻明白了一切,赵珂是宋景宁叫回来了。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脸颊发红,背后都起了层薄汗。自己就这么讨人厌吗?也是,赶都赶不走,还要主人找同事里应外合,我这又是何必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脸上尽是失望和对自己的嘲讽。
秦悦站起来,仰头深吸了口气,头也没回地对卧室里的宋景宁说了句:“我走了。”然后一刻都没停留,下楼,换鞋,拿着包,抄起玄关上放着的保时捷车钥匙,开门离开。
宋景宁在卧室里依然能够听得见保时捷启动时引擎的轰鸣声,紧接着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开车的人应该是一刻都不想停留,一脚油门将车箭一般地轰了出去。
车子开出了兰园,临江市繁华的街道在后视镜中飞速地倒退,秦悦打开车窗想吹散心中的烦闷,糖炒栗子的叫卖声悠然飘进耳中。
他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摊位旁慢慢开了过去,并没有下车。秦悦的眼前再一次模糊起来,他将车拐进一个小巷,关上窗,熄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