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觉得我在算计你?的朋友?”谢濯臣问这话时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中间顿了片刻,还状似无意地看了她一眼。沈烛音摇摇头,一边提笔回信一边道:“不是?,我只是?怕你?费了心?思他却做不到,那你?岂不是?要失望?”“多虑。”谢濯臣在旁给她研墨,“我根本就不对他抱有?期望。”这才合理,沈烛音心?道。她在信中回答了一些琐碎的事,又问候一番。末尾,她画了个箭头指向上面谢濯臣写的内容,补充道:“锦囊妙计十两一条。”“写完了!”她写的每个字谢濯臣都看在眼里,冷不丁道:“你?以后不许再想挣钱的事情。”“我……”沈烛音意图反驳但被冷眼要挟。她不情不愿地低头,“我知道,这是?跟他开玩笑呢。”“最?好是?。”沈烛音不服气,却也知道他只是?担心?。但现在她已?经有?背着他干任何事的心?理素质了,没必要在口头上争执。——半个月后是?书考,也是?鹿山书院一年一度的冬考。冬考结束便?是?假期,学子各回各家,去过新年。临近考试,藏书阁的学子越来越多,能将过道堵得水泄不通。毕竟是?否有?一个好成绩带回家,也关系着能不能过一个舒心?的年。临近藏书阁关门?的时候,学子们?陆陆续续回舍房。谢濯臣身处最?里边,站在书架边,手里摊开一本游记,一看便?是?一个时辰。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忽然?大家的脚步都快了起来,带起的风令他生疑。抬头才发现,是?楼世子突然?出现,书僮在前开路,将大家都驱散。谢濯臣眼看着,最?后只剩他一人。穿过书架的缝隙,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又不约而同地避开,敛去原本的神色。谢濯臣合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原位,和识趣的大家一样,默默离开。与楼诤擦肩而过时,他开始在心?里倒数。三、二、一。“谢兄留步。”谢濯臣顿住脚步,依然?没有?出声。丁德退了出去,带上了门?,藏书阁里暗了三分。两人背对,似在无声对峙。楼诤气得嘴唇发抖。早上得知那两个贱民?回来,那边称谢公子做的主,还保证了说:世子不会计较。他原以为是?谢濯臣先斩后奏,可他在舍房等了四个时辰,等他来求情或者解释,结果影子都没有?。楼诤闭上眼,缓慢地松开握紧的拳头,转身时换上笑脸,“诤有?件事情实在想不明白,想找谢兄解惑。”谢濯臣轻笑,同样转过来,“世子但说无妨。”呵,楼诤心?里冷笑。言辞恭敬,姿态高傲。谢濯臣这副模样,他再熟悉不过。曾经加上二皇子在一起议事时,他便?总是?这副模样。碍于他有?用?,二皇子不得不容忍他。可从来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如何会让自?己憋屈,理所当然?地在事后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到另外的人身上。曾经的屈辱在脑海重现,楼诤不自?觉咬紧后槽牙。“欺负了阿音的那个家伙,我让人将他赶了出去。谢兄是?觉得,我处理得不好吗?”“谢某不知,世子是?以什么立场……”谢濯臣面无表情,“替舍妹出头。”楼诤抑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带了些挑衅,“作为阿音的朋友,替她出头不是?应该的吗?”“不必。”谢濯臣言简意赅,让楼诤的脸色一变再变。“你?说不必就不必了?”“当然?。”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楼诤强迫自?己冷静,“谢兄此言不妥吧,即便?阿音是?你?的妹妹,也没有?你?替她做决定的道理……”“原来世子也知道。”谢濯臣很少外露情绪,此时却肉眼可见的愠怒,“我身为她的兄长尚不能替她做决定,你?一个外人又凭什么?”外人?楼诤真想将他们?必然?成亲的未来说出来,然?后狠狠打谢濯臣的脸。阿音可是?他亲自?送嫁到王府的,他可是?亲手把自?己变成了外人。“我替她出气有?何不对?”“你?插手便?是?错。”谢濯臣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世子的惑解完了?恰好谢某也有?事要问世子。”楼诤重新握紧了拳头。“谢某向来不信什么一见如故的鬼话,所以世子能不能告诉在下?……”谢濯臣审视的目光令人生畏,“为什么要刻意住在我们?隔壁,为什么唯一送到我们?房间的糕点?不一样,为什么要让你?的书僮监视我们??还有?……”“为什么要关注舍妹的行踪。”楼诤嘴唇蠕动,在他的气势之下?,竟觉得自?己像个犯人。想到此处他愈发恼怒。“谢濯臣,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本世子说话!”谢濯臣不惧反笑,落在楼诤眼里尤为刺眼。“平西王世子。”他像自?言自?语一样呢喃,忽而直视对方,面带嘲讽,“很牛吗?”“你?!”谢濯臣眼含轻蔑,好似天?生高他一等。“世子可还记得,家中爵位因何而来?”楼诤微怔。“平西王爵是?世代战功积累而得,可你?楼家子弟上战场,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如今兵权没了,圣眷没了,陛下?想要收回异姓爵位多年,只差一个借口。”谢濯臣逐渐平静,“王府奢靡成性,王爷早年挥霍,中年毫无建树,你?以为他靠什么支持着偌大的王府。”“你?少在这血口喷人!”谢濯臣嗤笑一声,“在下?还什么都没说,世子急什么。”他的倨傲犹如居高临下?的审判,“世子都知道,而且深知不光彩,对吧。”“你?胡说!”“砰!”楼诤不自?觉后退,碰倒了书架上几本书。平西王府积弊已?久他是?知道了,父王长期靠贪墨和黑市买卖支撑花销,现如今进退两难。当今圣上也的确打压异姓王爵,他年近及冠,又在书院功课第?一,本身已?经可以入仕。父王几次三番写折子想要送他入朝,可圣上找各种理由拒绝,以至于他现在还是?只有?个世子虚名。自?己再优秀都不及天?子一句话,这也是?他上辈子为什么要杀谢濯臣的原因之一。谢濯臣不紧不慢地推开了虚掩的门?,藏书阁里霎时亮了几分。“奉劝世子往后行事低调些,虽然?这里没有?人够资格挑战你?尊贵的身份,可谁叫你?身不正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是?你?该有?的状态。”话音一落,谢濯臣的身影亦消失在门?口。守在门?口丁德听到最?后两句话,心?知情况不妙,赶紧进来查看世子状态。只见世子怒砸桌椅。“威胁我?他竟然?敢威胁我!”丁德眼珠子滴溜一转,从身上摸出几块糕点?,“世子息怒,他如何威胁得了您呢。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心?可是?系在您身上。”他的话成功让楼诤冷静了下?来。“这是?沈姑娘中午送来的糕点?,可谓用?心?。”楼诤一把抢过来往嘴里塞,仿佛里面含着令人心?情愉悦的药。他冷笑一声,“再等等,等阿音与我表明心?意,等阿音亲自?告诉他,她非我不嫁!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的脸色能有?多精彩!”“世子说得是?。”——回舍房的路上,谢濯臣想起了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