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濯臣任她摇晃,空闲的右手随便端起一杯茶,用抿茶的动作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不过这杯好苦啊……呵,沈烛音想,希玉说得对!男人?果然极具虚荣心。坐在对面?的言子?绪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捧着脸,忽然想起娘亲肚里那个小宝宝来。有个兄弟姐妹好像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他要?是有个像音音一样可爱的妹妹,不得幸福死啊!——晚饭时?候,小厮将迎芳阁的请帖送到了?饭桌上。谢濯臣看了?一眼言子?绪,后者正好瞥过来,四目相对,谁也?没接。沈烛音放下筷子?,决心要?仔细看看,这帖子?是来找谁的。小厮迷茫地瞧了?一眼他们,补充道:“是找沈公子?的。”“啊?”沈烛音一愣,没注意到左右两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她接过一瞧,是希玉找人?送来的。说是后天晚上要?去郊外梁员外家?筹备的春水宴上献舞,找她帮忙换妆。“平日找我也?就递句话的事?,这回怎么?还专门送个帖子?。”沈烛音将帖子?翻来覆去地瞧了?瞧,觉得奇怪。言子?绪摇摇头,“许是重视,这个郊外梁员外年年举办春水宴,邀请鹿山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万一被哪个达官贵人?看上了?,日后再也?不用抛头露面?给人?表演,供人?取乐,可是一辈子?的事?。”沈烛音神情呆滞,“这事?常见吗?”“挺常见的吧。”言子?绪耸了?耸肩,“我爹的妾室就有好几个是乐女舞女出身,虽然只是妾,但在府里吃穿不愁。自己不作死的话,可以说是一生无忧了?。”“不过……”他又叹了?口气,“像迎芳阁那样的地方,每年都?会规训一大批女子?,最后能在人?前露脸的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精心培育。想要?赎出一个一般资质和人?气的,都?得大价钱。像希玉这样的摇钱树,她们是不会轻易放走的。”沈烛音忽然紧绷,“那一直没有被赎身的人?,最后会去哪?”言子?绪想了?想,言家?的产业也?有这方面?的涉猎,他有了?解过一点。“新人?一茬接着一茬,旧人?一旦被顶替,就失去了?价值。有点能力和人?脉的往上爬成为?管事?之类,存了?点钱的守着一亩三分地了?却余生,什么?都?没有的,就降到丫鬟之类干粗活。但是这些人?之前要?养护皮囊,根本干不了?什么?活,大多数都?被磋磨而死。”沈烛音食欲全?无。“那希玉这样的,得多少?钱才能脱身?”言子?绪喝了?一口凉茶,凉得一哆嗦。“她的话,有可能钱不够,还得……”他手指搓了?搓,“有点权。”“为?什么??”“你不知道吗?”言子?绪些许讶异,“她是罪臣之后没入贱籍,仇家?有点权势,不会看着她被人?赎走去过好日子?。除非赎她的人?权势更甚,否则没可能。”沈烛音懵了?,“她有仇家?盯着还能混得这么?风生水起。”忍不住感叹,“真牛。”“有什么?用?”言子?绪不以为?然,“若是没出事?,她可是官家?小姐。她表面?再风光,背地里还是被人?呼来喝去。”言子?绪见她真一无所知,连饭都?不吃了?,热情跟她絮叨,“希玉本姓徐,她的仇家?就是南路任家?。徐家?和任家?本是世交,希玉和任家?小公子?青梅竹马,只等时?机一到,立马成婚。后来徐家?主君贪墨,得了?不知上头哪位贵人?指点,将罪责推到了?任家?主君头上。任家?主君在狱中含冤而终,其妻泣血而亡,而徐家?却借了?上头贵人?的东风,一路高升。”“任家?小公子?蛰伏数年,终于找到证据翻案。上头那贵人?为?了?自保,舍了?徐家?,以至徐家?男子?流放,女子?没入贱籍为?奴。”“现在那任家?小公子?隔三差五就要?找希玉一回麻烦,要?么?自己去迎芳阁对她冷嘲热讽,要?么?把她弄到自己府里嗯嗯嗯嗯……”沈烛音:“?”“嗯嗯嗯嗯是什么??”“咳。”谢濯臣听不下去了?,出声提醒。言子?绪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嘟嘟囔囔,含含糊糊道:“小孩不用懂!”摆摆手岔开这个话题,“反正那任家?小公子?对她是又爱又恨,他俩的故事?放话本子?里都?能写个百回,任小公子?绝不会让她轻易被别人?赎走的。”“啧。”沈烛音摸摸下巴,陷入沉思。谢濯臣瞧她认真的模样就想笑,“怎么?,想帮她?”“砰!”沈烛音一锤桌子?,愤愤不已,“我说她为?什么?那么?努力呢,原来还有这茬。后天我非得把她打扮得比仙女还漂亮,让她去钓一个比那什么?任小公子?更有权有势的!”谢濯臣幽幽道:“让她因为?美貌而成为?别人?的附庸,未必有和旧人?互相折磨来得有前途。”“其实我觉得,任小公子?对她是真爱!”言子?绪感叹道。沈烛音轻哼一声,“爱又怎样,伴随爱的痛苦就不是痛苦了?吗?”言子?绪沉默、点头、和她击掌。“有道理,我支持你!”他莫名生出斗志,“钓一个大权贵!”谢濯臣:“……”他们在兴奋什么??——因为?后日沈烛音要?去迎芳阁,所以言子?绪把宴请合作商的日子?订在了?同一天,方便一起过去。当天晚上,沈烛音一到,就在门口看见了?希玉的婢女在等候。一见到她,便热情地将她往楼上引。沈烛音在上楼前回头冲谢濯臣眨眨眼。“知道。”谢濯臣没好气道。沈烛音模样认真,“虽然你喝醉了?比你现在要?可爱,但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不要?贪杯哦。”谢濯臣屈起食指敲她脑袋,目露不满,“可爱形容谁?”沈烛音缩头躲开,紧接着小碎步往楼上跑,身影被楼栏挡住。就在谢濯臣以为?她玩去了?的时?候,她又突然冒头,双手撑在楼栏上,上半身往前仰,笑容灿烂,“记得听话哦!哥哥!”“小心点!”谢濯臣来不及跟她计较旁的,见她把半个身子?悬空摇摇欲坠,心里一慌。但她说完就又跑了?,跟兔子?一样灵活。谢濯臣觉得无奈又好笑。言子?绪若有所思,在旁倾身,“如果是因为?她管你叫哥,所以你对她格外有耐心的话。那我现在认你作哥,还来得及吗?”“滚。”“好勒。”排除一个错误答案,言子?绪面?上笑嘻嘻,心里苦哈哈。分一点耐心给他怎么?了??沈烛音进?希玉的房间就跟串自己家?一样熟练,只是她一进?去,婢女就在外关上了?门。她心生怪异,往前走了?几步,喊道:“希玉!希玉?”掀开帘幔,依旧不见她的身影。身后倒出一个影子?,沈烛音心中了?然,她定是故弄玄虚,想吓她一跳。“你……”她飞速转身,试图反吓希玉,“啊……唔……”身后没有希玉。只有眼下乌黑,面?容憔悴的楼诤。见她要?叫,楼诤赶紧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带着笑意阴森森道:“好久不见,我的王妃。”“唔……”逃跑楼诤粗鲁地给她喂了一颗药,灼烧的痛感划过声带,沈烛音被推倒在地,她来不及多想,扣嗓作呕,可无济于事。“你给我吃了什么?”她一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她试图大声喊出来,但出现的只有喉咙处的剧烈疼痛,声音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