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是心疼卖不卖得上价钱的时候了,现在是人要死了,他要血本无归了!只剩下趁着人还活着,赶紧送到城里的妓院去,说不定还能回点本这一个办法……奴隶贩子正要叫马车来,看见院子里缩成一团的奴隶们以后,突然有了个主意。“你,把他背上,走,去码头。”他随手指了一个高大的奴隶。精灵看起来只剩一口气了,送去妓院也赚不到多少钱,不如趁着还没死,充个人头,一起卖给那位买奴隶的领主。想到这,奴隶贩子没好气的瞪了这群奴隶一眼,从去年开始,他的生意就没顺利过。异族奴隶交易一直做的好好的,教会突然出面谴责一位大贵族与异族女奴生出私生子的行为,言说这是对高贵血统的玷污,是失控的欲望犯下的恶行。这指控还挺严厉的,贵族们不好顶着风头继续蓄奴,貌美的异族奴隶转入暗处交易,价格也一降再降。后来奴隶贩子学聪明了,改卖健壮的异族奴隶,庄园主和大贵族们用这样的奴隶做苦力,力气大,能吃苦,还比人类奴隶便宜。谁知道去年又是战争又是受灾,出现了大波流民,这些流民自卖为奴,只要一口饭吃,连买价都省了,搞得他的奴隶又卖不出去了!去年一整个冬天,这群不干活的奴隶吃他的喝他的,每天都在亏钱,奴隶贩子急得嘴上的燎泡生了又消,消了又生。幸好现在找到机会把他们出手了。翡翠领的那位领主要买流民做奴隶,奴隶贩子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灵机一动,他手里滞销的奴隶怎么就不能当流民一起卖出去?于是他赶紧找上了昂比诺伯爵的管家,承诺一个奴隶他只收15个银奥雷,多出来的都归管家所有,于是管家答应帮他一起卖掉,眼下就要赶着这群奴隶去坐船出发了。纳勒迪按照大人的吩咐背着精灵,并不感到吃力,她觉得精灵轻的像片树叶。她对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大概率是上个大人要将他们卖给下一个大人了。在冷风中吹了一会,有人来通知他们上船。他们这些被卖掉的奴隶没有任何行李,也在鞭打中学会了按照指令行动,即便这样,上船的速度还是很慢。纳勒迪长得高大,她抬头一看,见到穿着一身甲胄,脸上蒙着半块布的人把守在关口,要检查他们这些人是否健康,有没有疫病。纳勒迪突然想起了背后的精灵,他病得这样重,那些人会不会不让他上船?纳勒迪感到有点可惜,因为精灵确实长得十分漂亮,而且他属于奴隶贩子手里的“上等货色”,在根据身价划分阶级和待遇的奴隶中待久了,纳勒迪也发自内心的认为,一个精灵远比她这样丑陋的兽人奴隶高贵。就快排到他们时,背上的人突然扭动了一下,有个轻柔且虚弱的声音在纳勒迪耳边说:“放我下来。”纳勒迪吓了一大跳,这个精灵竟然会说话,他不是哑巴!原来的大人为了试验出精灵究竟是不是装的哑巴,经常用裹着毛巾的棍子打他,这样既疼痛又不会留下伤痕,精灵始终一声不吭。纳勒迪还听说大人去找铁匠打造像头发丝那么细的针,想要用在精灵身上,但铁匠说没法制作,他们能制作出来的最细的针,扎在人身上也会留下血点,最后大人才不得不放弃。精灵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大,纳勒迪只好把他放下来,看他解下了头上沾着血的布条,把头发放下来遮住伤口和尖耳朵,又在风中将脸上发热的酡红吹散,他侧过头,看纳勒迪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才说道:“不要说出去。”纳勒迪急忙点头,她当然不会说出去,也不知道该说给谁听。原来的大人早就走了,下一个大人还没出现,那些蒙着脸检查的人,应该也不是他们的新主人吧?人太多了,检查确实没那么细致,真的让精灵成功混上了船。等船驶离昂比诺,他就可以找机会跳船,最好在没出海之前行动,即便船队只会在近海航行,上岸的难度也比在河道里大得多……不过精灵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没计划完逃跑路线,他就面朝甲板,一头栽了下去。————“这是旧伤。”“伤口发炎了,所以才会发热,不是瘟疫。”“又撞了一下,人还没清醒,不能判断有没有脑震荡。先抬去医务室。”泽维尔在混沌中听见人的交谈,感受到有人重新为他清洁和包扎了伤口,又被抬到了某处。对于这种优待,泽维尔完全不觉得喜悦,他只是痛苦地想着,自己一定被发现了,任哪个为他包扎的人看一眼他的尖耳朵,就能确定他的身份。泽维尔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全力救治,最好连伤疤都不要留下,但这些只是为了把他卖一个更好的价钱,就像商人找工匠修补瓷瓶上的裂缝,力求完美无缺,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瓷瓶。当他苏醒时,一切都和泽维尔想象的差不多,他独自待在一个房间中,不过好一点的是,手脚都没有镣铐或者锁链。有人听到内室的动静,掀起帘子进来,那是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脸上也蒙着块布,是用绳子固定在耳朵上的。对方发现泽维尔苏醒,脸上也看不到什么惊喜的表情,只是公事公办地询问道:“醒了?还记得你是在哪摔倒的吗?有没有想吐的感觉?”泽维尔警惕地看着对方。对方因为他的眼神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会不会是他听不懂我的语言?可是我们中没有人会说精灵语。”她在原地站了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主意,转身出去了。很快,她又带着一个人回来。泽维尔听着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视线忍不住紧紧盯着隔开两个船舱的帘子,他很担心又看到一个被奴役的精灵。但掀开帘子的那双手更像是尖利的兽爪,皮肤微黑,高挑健美的女兵士走了进来。这种矛盾让泽维尔感到困惑,如果这艘船没有一出码头就被海盗打劫,那么这位穿戴甲胄、佩戴武器的人应当是个士兵,可是,首先,这是个女人,其次,这是个混血兽人,这两种身份无论如何都和士兵扯不上关系。女兵士开口了:“这是我组里那个没登记就晕过去的人?他叫什么名字?”白袍女人摇头:“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不知道是头脑不清醒,还是听不懂我的话。”女兵士不知道从哪掏出了纸和本子:“那先治着,名字就用他的编号代替,3组16号。”她咬着笔头,用写字不是很方便的手在本子上认真的一笔一画,记下了一排丑陋但规整的字迹。白袍女人说:“贝基,我想看一下他的情况,但是我感觉他很戒备,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女兵士贝基苦恼道:“我也不会说精灵语,我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阿洛涅人,我连兽人语都没听过!”两个人只好笨拙地用起了手势,并慢慢靠近泽维尔,就像两个试图接近野猫的旅人。在看到贝基以后,野猫深绿色的眼睛就没瞪得那么圆了,他很久没见过同类,每天和他相处最久的是兽人奴隶们,面对有着兽人特征的贝基,他明显更有安全感。于是军医艾尔玛成功的接近了他,检查了泽维尔的伤口情况,确认他还有些发热,并且给他喂了一杯又甜又咸的奇怪液体。泽维尔喝水的时候还是想反抗的,但是他太虚弱了,女军士贝基扶住他肩膀的手又十分有力,反抗无果后,那杯味道奇怪的温水还是顺着喉咙流进了胃里。泽维尔注意到即便在面对自己这个病人,女军士也始终侧着身,不让腰间的武器在泽维尔拿取范围之内,她一定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是,是哪个地方建立起一个兽人帝国了吗?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混血女军士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