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条红绫纱便覆在了她的眼上。“你做什么?”少女惊呼道。他不理会她,自顾自在她的脑后轻巧地将红绫纱打了结。也正是此时,她嗅到一缕男子身上常年浸染的月麟香。怎惊春色(五)她心下大骇,脑中嗡的一声,全身血液悉数朝头顶倒流而去,脸颊瞬间又热又躁。面前的男子不是贺九安,而是季珣!她的新婚之夜,身旁人怎会是他?“……皇,皇兄?”她试探唤道。季珣垂眼凝着她微微颤抖的双手,眸中妒火翻滚,一把掀起了她的红盖头。下一瞬,她眼前便漏进来些烛光,可除了微光,她什么也瞧不见。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女,将手中的红盖头揉作一团,随意丢在地上。“皇兄……你怎么在这儿?”她刻意命自己坦然面对,可尾音中带的那一丝轻颤却还是出卖了自己。他弯了弯唇角,捏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在满殿红烛中细细端详。步摇的金丝随之猛地一摆,轻扫着少女娇媚明艳的面庞,而那双含情美目,就遮在绫纱之下。唯有她看不见他时,他才敢这般肆意打量。否则,他瞥见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怕又会心软,纵得她骄矜,整日想离开。“阿盈,这是东宫。”他语气极轻,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孤命人僻了这阙台,修得和你曾经的寝殿一模一样,你可喜欢?”他解下系在她腕上的红绸,不由分说地攥在掌中,迫她抚上自己的胸膛。“阿盈,孤与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微颤,被他引着,自他衣袍上一一抚过。这身婚服,是与她一模一样的衣料,一模一样的捻金线,一模一样的绣花针脚……她死死咬着唇瓣。他那日赠予她嫁衣之时,便已有今日之谋吗?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可怕。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她一向以为他是一株不屑与任何人亲近的高岭之花,何曾想过,他竟会为得到自己,而谋算至此?“皇兄,我们不能……你别一时糊涂,这可是抗旨不遵!”她不想要他了!她不愿要他了!她死过一次,知道帝王情意虚渺,今日是夫妻,明日变仇敌。她这一世,唯想自由。嫁与贺九安本就是她如今的唯一指望,他怎么能!她试图挣扎,却挣不脱,只得拼命往身后靠,试图与他拉开些距离。可他轻轻一带,便将她拉至身前,撞进他的怀中。少女柳腰纤软,根本不堪一握。“旨意?阿盈,你知道那封诏书是谁亲笔所书吗?”他口中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就这般落在她的鼻息上。“你知道如今这宫城是谁在做主吗?”“你还知道你自己姓叶,不姓季吗?”他挑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死死咬着的红唇上,嗤笑道,“皇兄唤多了,难不成真把孤当亲兄长?还是当孤是太子殿下?亦或是你情动之时,口中唤着的哥哥?”他一连数问,问得她哑口无言。掩藏于心的少女情怀被他如此直白地宣之于口,羞耻之情蓦地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若非她强忍着,怕是即刻会落下来。月下烛火里,少女温软的身子在他怀中瑟缩着,抖得越发厉害。她被迫仰着的那张昳丽面庞,纵然沾染脂粉,也可知此时该尽失血色。“季珣,你放开我!”她有些恼。“不放。”说着,他偏又凑近了些,指尖轻抚过她的唇瓣。这是他曾经品尝过的美味。此后,也仅有他一人可尝。“你放开……”她侧首避开他的指尖,剧烈挣扎起来。“你在害怕?”他死死掐着她的腰。她的力气于他而言简直微不足道,可他偏偏甘愿纵她在身前放肆。待她意识到是徒劳,正欲放弃之时,他却低头吻了下来。舌尖一点一点挑开她咬着红唇的贝齿,将那瓣柔软含于口中厮磨,轻轻舔舐掉上面的艳红,露出原本粉嫩的底色。“阿盈,不要怕我。”他微微气喘,声音带出一缕情动的喑哑,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这样的声线于梦中出现过千百回,她再熟悉不过。音色轻柔,尾音清冽,缓缓飘至心间时,犹如浸润了霜雪,却只清冷,不霜寒。持盈先前伪装起来的坚强彻底溃不成军。她忽地耻于面对自己。纵然在心中告诫了千百次,要离他越远越好,可心里那一瞬间的悸动却骗不了人。可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留在这里,她不要再重蹈覆辙!她在他怀中泫然欲泣:“皇兄,我求你,你放开我好不好?你放我走……求你……唔!”他豁然垂首,再次吻了上去,将她的哀求尽数吞没成呜咽,强势且不容拒绝。他不想听她说这样的话。她一双手死死抵着他的胸膛,却阻止不了他的攻势。呼吸交错,她只觉得他的喘息越发地重,仿佛要将她口中的空气尽数掠夺。她身子一阵阵发软,只觉得天旋地转,直想往后栽。他见她支撑不住,紧紧揽着她的纤腰,另一只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带着她往榻上倒去。接着,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的吻慢了下来,化作了细雨绵绵。他以温柔将她禁锢于此,摸到四散的红缎,在深吻间缠绕上她的皓腕。如此,便逃不掉了。他一边吻她,一边抬手小心取下她青丝间繁复的发饰,悉数丢在地上,最后仅剩一根绾发的钗。他定定地凝了片刻。是九安赠她的及笄礼。她今日特地簪了,是专门想给九安看吗?他报复般地轻咬了她的唇瓣,旋即将那碍眼的金簪猛地拔下,随手一丢,干脆丢至了窗外,一贯矜贵自持的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孩童般的得逞。原本堆叠如云的乌发尽数散开,拂上了他的脸。于此同时,她眼角终是落下一滴泪,在红绫纱上洇作一团。簪落无声,仅溅起些周遭的落红。他终于舍得放开她。她整个人陷在一片纯红的柔软喜被里,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终被救出水面。一头乌发四散,几缕垂落在微微散开的衣领间,掩映着欺霜赛雪的肌肤。浓烈的黑白红三种颜色冲击着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拼凑出一种极致的美,勾魂摄魄,瑰丽绝艳。口脂尽失的唇瓣纵然没了赤红明艳,却也粉嫩可人,如今微微张着,面色潮红,更显娇艳欲滴,宛如春日里的桃花,令他想要亲自攀折。他的小姑娘,竟长成了这样动人的女子。他垂眼看着她,眸色深深,毫不遮掩眸底情动,指尖缓缓落在自己喜服的襟带之上。片刻,喜服与杏花混落一地,遮住了那枝簪。她终于缓过劲来,刚要起身去掀了覆在眼上的绫纱,却被腕间的红绸一绊。这是?!她心间蓦地漫上一阵羞恼,混杂着些许不敢置信。他居然将她缚在此间?她一丝一毫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欺身而来,盖过了绫纱漏进来的那一点烛光。他的指尖落在她嫁衣的腰带上。感知到腰间传来的薄温,她身子猛地一颤,口中只剩哀求。“皇兄,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求你了……”他单手撑起身,凝着洇湿越来越多的红绫纱,眸中有些受伤。“阿盈,你从前不是总嚷着想同我永远在一起吗?怎地如今我同你在一起,你却不高兴了?”不过也就是几年前,贵妃生辰宴上,她还扯着他的衣袖,欢声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