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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页(第1页)

年纪尚小的她便已参透,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警告她安守本分,谦恭守礼。她本就不是真正的公主,自然不能同金枝玉叶一般娇贵恣意,若她把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便会引起祸端。如今,她在此处看到这只死去的蝴蝶,忽然悲从中来,将它自铺就的石子路上轻轻捡起,本打算让它归于尘泥,却忽地看见了蝶翼翕动。翅身的雀蓝在阳光下熠熠。好像还活着。她有些惊喜,把它放在了一旁的花蕊上,往更深处走去。只是她的目光不再落在暖池与奇花上,而是微微仰着头,极为专注地等待着什么。一只,两只……数只蝴蝶飞舞在此间深处,宛若万艳同开,绚烂得令她惊心动魄。她是最喜欢蝴蝶的,那皇兄在东宫中设了这泓暖池的用意——她一时心如擂鼓,奏乱了原本平缓的心音。罢了,索性她也出不去东宫,不妨在此赏一赏景。她坐在暖池旁的藤椅里,仰面望着蝴蝶与琉璃顶。午后的日光昏暖,竟令她有些昏昏欲睡。她凝着越发模糊的光线,忽地觉得此间宫室,于破茧新生的蝴蝶而言,又是一只巨大的茧。那她呢?如今的她困于东宫,何尝不也是束在了一只茧里。持盈醒来的时候,月华已泄了满地。她闭目活动了下有些酸的脖颈,刚要睁开眼睛,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男子清音。“醒了?”她倏然睁开眼,发现她不知何时竟睡在了他的怀里。他端坐在花架之下的莞席,静静拥着她,鼻尖萦绕的皆是挥之不去的月麟香。“怎么独自摸到了这里?孤回来时,宫人道你往这处去了。”他低低地问,似怕惊扰了这些蝴蝶。她想起今日被拦下时的不快,恹恹道:“皇兄为何不许我出门?先前不是说好了,等我身子大好,便放我出去吗?”“可你的情蛊还未解。”他的语气忽然转凉。她一时语塞,眉间带出几分不悦,赌气道:“难道我有没有痊愈,竟是皇兄说了算吗?”话刚出口,她的心忽地一坠,喃喃道:“……陛下,何尝不也是在养病?”明明天已和暖,她又身处在这温室之中,后背仍冷不迭地冒出一层细密的寒意。她一动未动,头皮却迅速麻了半边。“皇兄,陛下他——”“正如你所想那般。”他毫不避讳。“为什么?”她瞳孔骤缩。他究竟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为什么?”他自背后将她圈紧,附耳轻声反问着她,吐息迅速染红了她的耳尖,“因为阿盈那时,想要同九安的那纸婚书啊。”他弯了弯唇角,眼底却无一丝笑意。“阿盈想要的,哥哥都会给。”“所以,所以你便将陛下囚在了养心殿里?”她颤声说着她的推断,“不对,若陛下安然无恙,纵然你将养心殿围得铁桶一般,也总有方式将消息递出去……陛下他……已经驾崩了?”“傻妹妹,他若是崩逝,如今孤便该带你住在那养心殿了。”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令她毛骨悚然的话。“只是昏迷不醒而已,他还不到该死的时候,留他还有大用。”“而后,而后,皇兄便借着那道旨意,早早设下了大婚那日偷梁换柱的计策?”他权当默认,眸底深沉。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裙摆。蓄谋已久,她重生后所有的一切,竟都是他的蓄谋已久!久到从春猎时那一场混乱的宴席开始。不,还要更为久远些……甚至远在她重生之前!久到他初涉朝堂,便知收揽权柄,把控人心之时。她不禁去想,他究竟是否是当世之人?他是否也是携着记忆,重生而来?“那,那这些蝴蝶呢?可是你豢养的?”她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嗯。”“何时养的?”这对她很重要,重要到可以窥见他何时生了待自己不同之心。他思索片刻,认真道:“很久很久以前,你入宫后的不久。可它们总是难以存活。阿盈,你不是说孤不曾用心为你准备过生辰礼吗?其实是有的,只是孤太过粗鄙,养不好它们。”他干脆抱着她起身,走至翩跹的蝶群之间。明月皎皎,流转着蝶翼上的华彩。她与他被蝴蝶包围在这烟雾缭绕的暖池里,宛若一幅动静皆宜的工笔。“这些都是孤命人自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曾见过一只,纵然总活不过七日,能让它们短暂同聚于此,也是一段难得的缘份,你……喜不喜欢?”难得的缘份。这五个字自他口中说出来,可真真有些意味深长。她不语,想要自他怀中挣脱下来,他却反抱得更紧了些。“孤虽养不好它们,可是定能养好阿盈的。”说话间,他将她放至了暖池旁的冰玉案上。“冰玉触即生寒,若是夏日在此,烈日炎炎,也可清凉舒爽,阿盈先前睡错了地方。”冰玉案上放着的装饰盆景砰然坠地,惊起一片栖息在花丛的蝴蝶。她被他攥着手臂,死死压在案上,身后是寒凉的冰玉,身前是他炙热的身躯。“哥哥将阿盈娇养得这般好,可阿盈为什么却总想着要离开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甚至可以自他的那双墨色眼瞳中窥见她惊慌失措的倒影。“若是那日孤不一时心软,纵你孤身一人去东宫外的桃花林,你还会惹上那情蛊吗?”她心头咯噔一跳,瞬间屏住了呼吸。原来自他来时,他便攒着怒气。“只有留在孤身边,孤才能好好护着你。”“皇兄,你……”冰冷的语气唤醒了她数日以来尘封至角落的记忆。她以为不会再与他这般生分,她以为他不会再用这样冷淡的口吻同她讲话。“别唤孤皇兄。”他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来。“唔!”今次的吻毫无往昔的情意,只有强势的惩戒,似是在向她宣誓着主权。不容她退缩,也不容她讨饶,更不容她咬紧牙关。她身后便是暖池中搭建的流水飞瀑,在他这般行径之下,在这样静谧的夜里,连流水声都显得极为暧昧淫靡。他吻够了,便微微错开脸,捏着她下巴的手却未放开,只在她耳旁道:“还想要离开吗?”她被他折磨得唇瓣一阵阵发麻,只望着琉璃顶上的那弯明月。冷与热交织在她的体内,令她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受。见她不说话,他便又补了句:“你答应孤一件事,孤便许你离开一回。”她终似有了反应,含泪瞥了他一眼,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一口应下,只是道:“求你了,别在这里……好不好。”都已经到了眼下的份上。他薄唇紧抿,喉结上下一滚,连声音都似灼了火,她又怎会不知他接下来想做什么?“为何?”他抑着眸中翻滚的情欲。其实她也不知为何。若是非要说,便是因为不想在他为她而造的这年少绮梦之处,留下这样的记忆。她的心尖蓦地疼得厉害。她不想把她曾经的少女情怀,在这样的情形下宣之于口。他见她又不说话,掐着她的腰,将她自冰玉案上翻了个身,为防她挣扎,又将她的双手反剪在后腰之上。无法摆脱的力量令她整个前身栽在案上,视线笼上一层水雾,模糊了暖池对岸半掩未掩的殿门。此间无人把守,若是有人贸然推门进来——“不,不行,不能在这儿!季子卿,你带我回去,你带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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