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云嵘本就长得好,便是不笑也是倾城之色。不提那本就“好色”的小阿宝,便是洛一鸣与张昕薇这对恩爱小夫妻,见他露出这样的笑颜,也是被惊艳的一愣,好半天都回不过神。张白菓闭关五十年,他一直守在那枫叶林中,不过下来走动了数回,好些新晋弟子都不认得这两人的脸……便是他们,也都忘了早年他笑起来是个什么模样。只是……再怎样淡忘,他们也始终记得,甄云嵘本来也不是个爱笑的性子。他虽不阴沉,却也说不上活泼。只是同他们师兄弟几个亲近些,而彻底改变则是从张白菓入门之后,方才变得爽朗明快起来。单就这一点而言,清源真人收了张白菓入门,就不亏了。当年他一个小孩子,也不晓得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心事,压得整个人都没有活力。而她的出现则像是用对了方子的一剂良药,药到病除。所以,洛一鸣很惊讶。先前的时候,以为他因为张白菓的事情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着实萎靡不振了些……这也是正常的状态。扪心自问,若是换了他洛一鸣站在小师弟的立场,恐怕比他更加想不开吧?他这样一心一意的为了她,为何就是不领情?当然,在别人的事情上他也没有立场发话,因此只是心里暗自想一想罢了。又或者,就如同妻子说的那样,小师妹是因为觉得配不上他,所以才逃避?虽然他不觉得以小师妹的性子会这样做,但这个理由听起来却是最能让人信服的。然而五十年过去,一切都成了空。因此,此刻甄云嵘能这样笑出来,在他眼里都显得特别的纳罕。都说情到深处人孤独,离开时是两个人,回来却形单影只……如何能笑得出来?当然了……说不定是他家小阿宝魅力太大。洛一鸣并不知道。在阿宝的瞬间,甄云嵘确实想通了。明白了他所爱的那个女子,为何不肯接受他。她大约是这世上心思最复杂的一个人,想得太多,顾虑的太多,太骄傲又太自卑。她要的要么如天一样的高不可攀,要么纯粹的容不下一丝杂质。他明明知道的。却还是一次次的试探。越是试探,越是远离。其实最后一次。她其实已经决定接受他了吧?只是他却拼命的想要证明,她是他前世爱的那个她……所以,她的心变了。她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个她和这个她,其实是同一个人。是他猜错了,太过自以为是,所以才失去了她。就像眼前的小阿宝……前世,也有这么一个孩子。只是提前出现了许多年罢了。两个阿宝长得一模一样,性子却迥然不同。他心里知道这个阿宝就是前世的那个阿宝。可对于阿宝自己来说,却并不是那样的。他记忆里的那些人,早已经因为他的重生而改变,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那一瞬间的顿悟就像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说到底,她一直以来都想要挣脱的。不过是束缚在她身上的命运……而他,却拼命的想要让她“认清自己”。所以,他没有资格怨她。他愧对于她。然而后悔与懊恼,这五十年他已经做的够多了。因为一直无法想明白这一点,他内心不知多遭受了多少次来自自己的折磨……但当真正明白之后,他也。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后悔。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一次见到张白菓……但来生也罢,亦或者再一次重来也好,他一定会早早的对她说明自己的心。至于今生……无情道也不是只有四师兄一个人能修的……“漂亮师叔,你为什么哭了?”一只娇嫩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脸庞,认真的擦去他脸上一滴滴不断滚落的热泪,学着外祖父和父母的样子,搂着他的脖子。拍着他的肩膀哄道:“师叔乖,不哭不哭哦……”他……哭了?甄云嵘一怔,伸手摸了摸脸,手上顿时便染上了一片湿。他……为什么……会哭?不是想通了吗?错过的东西无法再找回,就像走过的时间不能再一次重来……他从来没有回到过去,只是重新开始了而已。可是为什么……心里这样……疼……痛的好揪心,像是整个缩成了一团,无法呼吸!见甄云嵘突然抱着孩子蹲下身子,嘴角还未放下,眼眶里的泪却像是好无阻拦溢出来……那无声的泪落得人心里反而酸涩难当,只是那么哭,便觉得难受的厉害!张昕薇早已捂着嘴扭过头不敢再便是感情没有那么丰富的洛一鸣,也静默的站在了一旁——发现他不对劲的那一刻他已经布下了结界,免得叫弟子们,丢了他做师叔的人的颜面。唯有不懂事的小阿宝,仍旧顽固的替“漂亮的六师叔”擦着泪。不知何时,结界的波纹轻轻晃动,一只银色的纸鹤飞了进来,落到了张昕薇手中。却不是常见的传声纸鹤。这会无为峰上能够破开洛一鸣布下的结界给她传讯的人,只有原因以上的修士。这银色的纸鹤……分明是她亲爹的传信。这会子给她传讯,只怕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张昕薇忙打开眼,却翛然瞪大了眼睛!她一瞬间像是被定住了身似得,直勾勾的条上那简短的一行字。洛一鸣有些奇怪,连忙碰了碰她的手。张昕薇就像突然被碰触到了什么开关似得,一下子“活”了过来。她猛地转过身奔到甄云嵘近前,用力的想要拉起他,不过失败了……“六师弟,快别哭了!”她又扯了他两把,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只得拎起他的一边耳朵怒吼:“小师妹魂灯未灭!她还活着!”此话一出,不止是被吼懵了的甄云嵘傻了,便是洛一鸣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