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死了,多把这一下脉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曾韫道:「埋了吧。」
一把剑架上了他的颈侧,恰如他们初次交合那天晚上。不同的是那天她手里的是根竹筷,而今日是他和她一起寻来的利剑。
货真价实的一把剑,货真价实的杀意。
当时对待那番试探他尚有防备,今日对这杀意却坦然受之,没有提防,没有反击。
曾韫莞尔:「我说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解释。」
「你为什么骗我?」
曾韫偏过头,挺翘的鼻樑在脸上落下一小片迷人的阴影:「我何时骗过你?」
玉竹周身一片冰凉,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发抖,然而手还是不受控制地一哆嗦,锋利的剑刃即刻割开了曾韫白皙的颈,血珠乍然涌了出来。
曾韫不以为意地一笑,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被血弄脏的衣服:「拜访故人?仇鹤前辈与我祖父是同门,称他是故人,不算欺骗。」他解开衣服,摸出怀里的金疮药贴在伤口:「初出茅庐?这话也不假,父亲教诲我不要恃武狂骄,我平日主管镖局琐事,若不是因听人说『黑风白雨』转投盛笑春门下,本不会捲入纷争半步。」
他兀自把那块血肉淋漓的伤口处理好,眼角似笑非笑,换了一个更自在的坐姿,只是这么一动,把颈间的口子划得更大了些,更多的血顺着锁骨汩汩流了下来。
「所以我想听听,『骗』从何而来啊?」
玉竹已经握不住那把并不怎么重的剑,啪嗒一下把它丢到了地上。
「曾韫。」她抬起眼睛,黑色的瞳仁陷在一片深沉的红丝中,「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他惊讶地一挑眉,「说我是来找仇鹤的?可我最初只是猜测你是他座下弟子,没有确凿依据,怎好贸然说出口?」
玉竹道:「那后来你怎么不说?」
曾韫淡淡道:「那时候你已经知道王书钧他们在找这本秘笈,如果我坦白说了我的身世,你会信我并非为求此书而来吗?」
说着他勾起一边唇角:「就像现在,我说跟着你并不为《死毒经》,你信吗?」
玉竹撞上他含义不明的眼神,心头一跳。
她摇摇头,清空了乱七八糟的思绪:「你究竟和王书钧有没有勾结?我知道你擅长制毒,当初我中淫毒……和你有没有关係?」
曾韫笑道:「美人,你讲一讲道理,我这样杀他座下走狗是勾结王书钧还是得罪王书钧?还有,」他像是自嘲一般叹了口气,「当初在那山洞,我杀了那几个畜生后,明明给你备好了快马打算离开,是你不要我走的。」
说到这里,他伸出一根手指抹了颈上的鲜血,颇具嘲讽意味地舔弄了一下:「算起来,整件事情里更像是你在勾引我,利用我剷除王书钧的人才对。」
玉竹的唇嗫嚅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环手抱住了脑袋,十指在发间穿梭了一阵,生生把头皮按得发麻。
「我不知道,」她说,「什么都没了,师兄师姐没了,燕雀山没了,我对《死毒经》一无所知。」
她对他道:「曾韫,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听见了一声叹息,随后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