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五小娘子是老太爷最疼爱的孙女,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就怕是有人借故讨好五小娘子来巴结老太爷,若因这事儿惹得老太爷不高兴,让五小娘子在老太爷跟前失了宠,只怕夫人在府中的日子越发难过……总之,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九香忙低声道:“婶子放心,那位齐五小娘子压根儿不是京城人氏,哪里会知道咱们娘子的身份,在寺中相处几日,她也从未打探过娘子的家里,再者,莫看齐五小娘子与咱们娘子年纪相仿,可为人处事极有分寸,她虽打扮素净,衣着不显,坐的车也普通,可我暗观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度,比咱们夫人都不差,绝对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就是京中这么多宗室勋贵,家中的女儿也少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咱们防着她别有所图,只怕她还防着咱们呢,要不然,岂能相处这么几日,除了知道她姓齐排行五,竟是连个小名都没说。”
女子闺名除了长辈至亲之外,外人无从得知,平日称呼,要么是排行,要么是乳名,待及笄后,也会有小字,一般女子交往,除了初识时会以排行称呼,熟识之后都会叫乳名或小字,可齐五小娘子从来没说自己的乳名,也不问童五娘的乳名,在九香看来,显然就是有提防之心了。
其实这还真冤枉了齐纨,不是她不说,而是她根本就没有乳名,曾氏那样子,根本就没给她起过乳名,陆氏是伯母,在起名这种事上又不好越俎代庖,索性平日里就唤她小五娘。要不是父亲齐成修还有那么一点责任感,她甚至连正式的闺名都不会有,一辈子都是齐五娘。既然她自己没有乳名,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去问童五娘的乳名。
听了九香的话,管事娘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仍是教训了她几句,直到九香咕囔了一句“主持都说齐五小娘子有慧根”才住了口,渡因师太既然这么说了,又没有阻止童五娘与那位齐五小娘子往来,大概就是……不妨事。
不多时,童家的车已经到了长乐里的入口处,眼瞅着童府已不远,却忽听后面传来一声高喝:“请留步!”
不指名不道姓的,哪个理他,童五娘这时却不抽泣了,帘子一掀,往后一瞅,顿时高兴坏了。
“停车,停车,是齐五妹妹追来了。”
管事娘子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居然还追来了,说她不是别有所图谁信,本不想理会,但又怕娘子闹腾不休,再一想童府就在不远,怕什么,于是一边让停了车,一边派人回童府去请大少夫人出来,总得有个能做主的,免得五小娘子不懂事乱许诺什么。
大街上不方便说话,齐纨登上了童家的车,面对管事娘子审视的眼神,她不由莞尔,还真没见过把心里的话全写在脸上的管事娘子,一点城府也没有,如何在深宅内院里混下去。
看到这样的管事娘子,大抵便也能猜出童家的夫人、童五娘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性情,事实上,看到童五娘就能猜出几分了,那位童夫人只怕也是个纯净剔透如水晶、完全没有心计的女子,如是想来,童五娘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伽蓝寺,只怕其中也有不少不得已吧,那样的夫人,这样的管事娘子,童府内院里,定然是激流暗涌,暗箭无数,若不是担心护不住娇憨不知世事的女儿,童夫人如何忍心送女入佛门,连给女儿身边多安置几个仆妇女婢都做不到。
于是,齐纨越发觉得,自己来追童五娘的决定,是对的。
“齐五妹妹,你是不是改主意不走了?我家就在前面,你上我家去住几日好不好?”童五娘兴奋道。
果然,来了。管事娘子的脸色更难看,只恨她是仆妇,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直接反驳娘子的邀请,眼神往车外瞄去,大少夫人怎么还没出来?
齐纨笑着摇了摇头,替童五娘擦去脸上的泪痕,道:“我有几句话忘了同你说,特意赶过来,便是要嘱咐你,千万莫忘了‘藏经阁’的事。”
童五娘顿时泄气,嘟起嘴,道:“我记着呢,不会忘的。”不但有“藏经阁”,还有“藏书楼”呢。
齐纨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若不顺心时,若迷惘困惑时,若身入绝境时,若悲恸入骨时,若大起大落时,若生无可恋时,想想‘藏经阁’。”
“啊?”童五娘茫然的瞪大眼睛看她,显然,没听懂。
“千万记得啊。”
齐纨伸出手指在童五娘额间一点,当然,她没有白象和尚的本事,只是觉得童五娘这个表情特别娇憨可爱,故作弄心起,然后不等童五回过味来,一转身,跳下童家的车,又跳上自己的小车。
陆安一拉马头,扬鞭,小车轱辘辘的就去远了。
“什么意思嘛?”童五娘揉着额心,咕囔了一句,忽对着小车离去的方向大声道,“我记着了……啊啊啊,可恶,我又忘了没问齐五妹妹住在哪儿……”
“五妹妹……”
一顶小轿落下,童家大少夫人从轿中出来,一看到童五娘毫无形象的大叫大嚷,顿时脸色就沉了下去。
童五娘一看到她,撇撇嘴,不甘不愿的放下帘子,乖乖坐好,像个大家闺秀。好吧,她本来就是大家闺秀。
小车再回到东市时,齐纨让陆安去买了些干粮带上,而后才一路直奔西门而去。
净空尼一直在车中静坐诵经,待车出西门,方才停诵,目光落在齐纨的身上。
“师姐,你可是想问我与童五娘说了什么?”齐纨笑道。
净空尼沉吟片刻,未置可否,却道:“贫尼在寺中见过童五娘几回,虽未细观,但已见她娇憨之下,已显内媚之态,分明是红颜祸水、薄命之相。”
后面的话,她咽在了腹中,不能说,不敢说,齐纨与童五娘说过话后,跳下车时,车帘掀开,她于车中隔窗恰看到童五娘一眼,内媚依旧,却不见薄命,一瞬间的惊骇之情,不亚于白象和尚的“不说”。她不得不再次诵经百遍,方换得心情平复。
祖父是对的,不应存于世间的命相,一旦因果纠缠命缘牵拌,便能逆天改命,她亲眼所见,再无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