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开始,百官刚刚坐定,管仲憋不住,连打几个喷嚏,齐桓公关切地看他一眼,问道:“仲父有恙乎?”
管仲忙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齐桓公起身亲自洗爵把盏,递与管仲、隰朋,二人起身双手接过。齐桓公放声说道:“仲父平戎于周,隰子平戎于晋,不辱王命,扬我大齐威风,劳苦功高,请饮此爵!”
众大夫起身,双手捧爵,随齐桓公一起说道:“请饮此爵!”
管仲、隰朋高声说道:“托我大齐洪福,未辱君命,不敢贪功,请共饮此爵,祝我大齐永远强盛!”说完,仰首饮下。
众大夫皆随声说道:“祝大齐永远强盛!”然后,一饮而尽。
献酢已毕,开始演奏《大舞》,管仲感到身上阵阵发冷,便悄悄对齐桓公道,臣感到身上不适,欲提前离去,为了不扫众人雅兴,就不辞而别了。齐桓公点头,嘱咐他回家好生养息。管仲借口入厕,便悄悄离去了。
《大舞》过后,按例又是燕射,齐桓公放心不下管仲,匆匆射过,对鲍叔道,仲父有恙,我们二人同去看视可好?鲍叔听了,说道:“我看他一脸倦容,原来是有疾。”二人悄悄离开,同乘一辆大辂,直奔相府。
管仲刚刚一觉醒来,听说君上与鲍叔前来,急忙就要起身,却听得鲍叔在外说道:“莫让管兄起来,躺着就好。他的卧房我又不是没有去过,哪来得这么多的讲究。”说着,人已经进门,后面还跟着齐桓公。
管仲急急地坐起来,鲍叔几步过来,把他按住,让他躺下别动。管仲却是不肯,坚持着要起来。鲍叔拗不过他,便让侍女拿过来被子放到管仲身后,就让他半躺半坐地靠在那里。管仲向前欠身施礼,喘着粗气道:“臣失礼了!”
“快别说了,是仲父替寡人受累了!”齐桓公坐在他的旁边安慰道。
“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比不得从前年轻时,今天你就不该去参加那庆功宴。”鲍叔带着埋怨的口气说道。
“放心,没那么严重。”管仲微笑着。
“从今日起,什么也不要做,就安心养息。”鲍叔看一眼齐桓公,“此话该君上来说,养不好不准出相府。”
齐桓公忙点头:“正该如此。”
管仲失声笑道:“鲍兄啥时候变得像婧儿一样絮叨了?”他知道鲍叔担心自己,嘴上调侃着,心里暖烘烘的,充满了感激。
三人说些闲话,怕影响管仲休息,二人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
齐桓公天天使人来问管仲病情。过了三五日,听说管仲已经见好,齐桓公又与鲍叔前来探望。管仲早已不再躺着,而是由婧儿陪着在后院散步。此时已是深秋,又是万物凋零的时节,树叶已经变黄,一阵微风吹过,不时有几片树叶悠悠落下。管仲停下脚步,仰望着蓝天,秋季的天空格外高、特别蓝,一只苍鹰在头顶上盘旋,一定是发现了猎物,或许是谁家养的鸡?管仲盯着苍鹰看了一会就觉得脖子发酸、眼睛就要流泪,他转头对婧儿说道:“难道真是老了不成?”
“你还以为年轻呢?”婧儿嘟着嘴道,“看看咱们俩这头发,再看看这张脸,还不如树下的枯叶水灵呢!”
管仲仔细端详一下婧儿,今日在阳光下,看得特别真切,满头的白发找不到一根青丝,一脸的皱纹又深又长……
“老的不成人样了不是?”婧儿笑笑,“看到我就看到你自己了。还逞强哩,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她见管仲不说话,劝道:“七十致仕,你已年近八十,依我看,你就致仕,居家养老吧。”
“恐君上不许。”
“是你自己心有不甘吧?”婧儿的嘴上像是有刀子,说话犀利。她知道,管仲一心都在国事上,如果致仕居家,会不知道心该往哪里放。他天天忙来忙去,身体尚可,若是真得闲下来,身体是不是比现在好很难说。因此,她并不强求他致仕,只要能知道劳逸结合就好。
此时,仆役来报,君上与鲍叔来到。管仲听了,转身就往堂上快步走去。婧儿在后边直嚷:“慢点走,病刚好。”管仲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管仲来到堂前,齐桓公与鲍叔也刚到阶下,三人见过,管仲请二人入室。鲍叔说道:“管兄看来是好多了。上次见时,脸色苍白,还真有些让人担心。”
“惭愧!惭愧!让鲍兄挂心了!”
齐桓公一招手,侍从向前呈上一条手杖,齐桓公掂一掂,然后对管仲道:“仲父试试合适否?”前人早有规定,大夫七十致仕,若有特殊需要不能致仕,则赐给手杖,有事不使上朝,而君主亲自到其家中请教,虽然如今早就成了世卿世禄,没有了致仕一说,但尊老还是要有的。以前没有“老”的概念,前些时日高子、国子相继而去,接着管仲又病了一场,齐桓公这才意识到,人真得老了。于是他让工匠专门为管仲制作了这柄手杖。
管仲双手接过手杖,仔细一瞧,这手杖做工十分精细。杖杆光滑,着地的一头套着三寸长的铜箍,朝上的一头是一只龙首,往下手握的地方镶着白玉,晶莹剔透。
“寡人已经诏告国人,仲父年老功高,今后持杖上朝,朝上不拜。”
管仲听了,赶紧下拜称谢。齐桓公急忙把他扶住,笑道:“才说不拜,怎么又拜?”
“管兄真得年老忘事?”鲍叔今日高兴,忍不住调侃道,说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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