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莫老二昨夜里是不是出去当水鬼,在各个村子的偏僻处吹唢呐,敲铜锣了?”江珣再次询问黎氏。
黎氏低声回话:“相公昨夜的确出去了,但民妇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郝猛一把揪住莫老二的衣襟:“说,昨夜是不是去假扮水鬼了?再不从实招来,老子拳脚伺候。”
“我……”莫老二嘴巴生疼,但还是摇着头,想要争辩。
在这时,颜子苒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另一个假扮水鬼的莫老大已经被杀了,而声称能够通灵的神婆也被杀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你考虑一下到底说还是不说吧!”
莫老二听到这话,不由浑身一颤,而后啐了一口血水:“我说,我昨夜确实去假扮水鬼了。但这都是我娘让我去做的,她说这是帮河伯娶亲的仪式。我在前面吹唢呐,水鬼就会跟在我后面,挨个村子去寻找合适的新娘子。大人,三更半夜吹唢呐敲铜锣,有罪吗?”
江珣神色冷若寒霜,见莫老二事到如今还如此嘴硬,沉声道:“若只是吹吹打打,自是无罪。但你与你母亲诓骗村民,害死无数人命,却是罪大恶极。”
莫老二愣了愣,转头看向了高里正,眼里带着几分求救的意味。
“大人此言差矣!”高里正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河伯娶亲是为了周遭村民能够安居乐业,风调雨顺。能够将家中女子献祭给河伯,那是她们的福气,怎会是害人呢?”
颜子苒却是冷笑一声:“高里正未曾把闺女送去献祭,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高里正看到从下游浮起的诸多河伯新娘子的尸体后,午夜梦回还能不能如此心安理得?”
“颜姑娘,你是戕害尸体太多,都不知道敬畏鬼神了。那河伯神通广大,在硕河河底下建有神宫,历来被选上的新娘子都被迎进神宫里居住,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浮尸。”高里正甩了甩袖子,一脸不屑地侧过身子,不去正面看颜子苒。
颜子苒闻言,黛眉轻蹙,那沉入水中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尸体浮起来?
除非,送进河心处的女子身上绑有石头等重物!
“原来如此!你们说过河伯选中的女子,要在河伯庙里待上一宿净身,其实是在暗地里给女子身上塞入重物,好让河伯的新娘子在河心处迅速下沉,永远也不得浮出水面。你们,好狠的心。”
“胡说八道!”莫老二怒吼一声,“臭八婆,你说这些有证据吗?按照你这么说,那尸体还在河底,你去打捞起来控告我啊!”
“聒噪!”江珣清叱一声。
郝猛会意,立即甩了莫老二一个大耳光子。
吴里正也同仇敌忾地说道:“上一任的河伯新娘子至今都有两年了,就算是沉在河底,这么久过去,早就喂了鱼,骨骸都成粉了,如何捞得起来?你这是有恃无恐!”
“吴里正,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些新娘子是被河伯接进了宫殿里享福去了,你怎能胡说八道?莫要忘了,你当初也是主持祭祀的人之一。”高里正冷冷地盯着吴里正。
吴里正即刻反驳:“那是你们胁迫我做的,你们和马神婆故意到处散布谣言,石台村里有不少百姓受你们蛊惑,我,我只能被挟裹着做了这种缺德事。”
“少废话,不管是被河伯接走,还是被鱼吃掉了,你们没有尸体,全凭这臭八婆在此胡言乱语,就是污蔑,就是诽谤!”莫老二瞪了眼前的郝猛一眼,一副不肯服输的模样。
颜子苒早已有所对策,闻言回他:“前些日子,大人到此地兴修水利,曾经丈量过硕河的深浅。硕河河心最深不过一丈,就算是往年水位高些,至多不过两丈。大人您还记得吧?”
江珣轻轻颔首,回应道:“哪怕在这青萍村河面宽敞之处,最深处的河心也不会超过两丈。”
“既是如此,若是尸体留在水中,那善水者、撒网捕鱼者,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发现尸体,继而识破河伯娶亲的谎言。为求长远之计,你们定然是在祭祀之后,就将尸体打捞起来,另寻地方收敛,是与不是?”
颜子苒冷笑地看着莫老二和高里正,不疾不徐地说着自己的观点。
吴里正击掌称赞道:“不错不错,正是这个理儿,你们为了掩藏真相,祭祀当晚就把尸体给偷走了。”
“跳梁小丑,自以为是。”高里正冷哼一声,对吴里正很是不屑。
莫老二更是冷笑连连,反问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姑娘去把那些埋葬了河伯新娘子的坟墓找出来,好让大人治我的罪。哈哈,你可莫要挖错了村民们的祖坟,到时候指不定你没法活着走出这个村子。”
江珣站起身来,在众人不解的神色中走到莫老二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肩膀。
“颜姑娘是本官要保的人,若有人想动她,大可试试看,本官保证他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莫老二看到江珣那漆黑的瞳孔之中蕴含着他无法想象的深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高里正也是眉头直皱,多年来谨慎的直觉告诉他,江珣这句话是认真的。
可到了这个时候,高里正也无法再示弱了,硬着头皮道:“那大人也得让颜姑娘找出正确的坟墓,也好叫人心服口服。”
“不,我找不到。”颜子苒却是淡然地摇了摇头,“一开始我是这么想,可后来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做这么多,害了人不说,还要扯下这么大一个谎言,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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