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这荒村弥漫着一股可喜的血腥。
天将破晓的时候,李平阳蹲下来看着面前排排放好的三具尸体,挑着眉毛叹了一口气:“还得挖三个坑埋了,真是便宜这仨家伙了。”
她扭过头,望向背后哆哆嗦嗦跪着的七八个人,手指对着他们一划,扭头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的喜姑:“喜姑,你说他们都不该死的,是不是?”
喜姑脸色发白地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盯着李平阳背后躺在木板上的三具尸体。
李平阳的剑还在缓缓淌着血,被她搁在身边。她将脚抬高踩在木板上,坐姿分外随性,顺手指着面前几人:“还跪我呢?谁替你们求情的都不知道?该跪谁你们心里有点数吧。”
几人一片诚惶诚恐,匆忙转头对着喜姑的方向连磕几个响头。
喜姑脸上却依旧没有一点点笑模样,眼里反而更添几分复杂的神态,垂眸不愿去看几人的尸体。
无名的烦躁让李平阳一时哽住不知说什么,挥手轰退无师自通已经有了奴才姿态的一干人等。
等到几人都出去了,李平阳跳下木板去将门关上,扭头快步走到喜姑面前,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看自己:“这三人,他们欺侮你,之前还害过好几个过路的姑娘。眼下他们总算得了报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什么不笑,为什么不跪在地上谢我,为什么不为我立生祠,为什么不给我立牌位。
这些话被李平阳吞在喉咙里,带着充满私心的毒刺硬生生卡住她余下所有话语。
她心里所有焦躁都化为对喜姑的不理解,望着她眼睛半晌,在那眼光中寻不出一丝的畅快和感激后,便了无趣味地甩开手,甩开胳膊:“没意思,真没意思。”
喜姑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听着那低哑的哭声,李平阳脾气更是上来了:“不杀你又难受,杀了你也不行?昨夜,是你说杀了他们的!眼下他们就躺在这里,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喜姑摇摇头,呜咽着捂着自己的脸。
“他们把你买了来拿你当做人吗?把你当所有人的媳妇,全家的牲口……这样的人,这样禽兽不如毫无道德廉耻的人,你还要为他们哭?有什么好哭的!”
——应该笑才是,笑着跪在我面前,拜谢我的大恩大德。要不是恰好我在这里,你就是到死了也逃不出这伙人的魔爪!
李平阳哑在原地很久,说不出话来,许久后她扭过头,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
“混蛋,她就是个一点悟性都没有的混蛋!我白帮她那么多!”
她躺在干裂的泥地上,枕着一堆枯草,随意地拔了一根丢出去,气得翻了个身,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知道这样絮絮叨叨地发泄了多久,李平阳才把心里那不满的情绪发泄出去,嘴里缓缓出了一口气,望向眼前那随风晃动的枯枝:“她只是被蒙蔽了……她只是被那些人欺负得太久了,眼下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不好。”
“我可是得了道的神仙娘娘,怎么能跟这种俗人较真……混账的东西,混账的东西!又是一个被世道困住的可怜家伙。她有眼不识泰山,我为什么要和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