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估计是被拐来的。”
李莲花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似乎对这种情况并不感到丝毫意外。
此时,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照得他们睁不开眼。
心里却在寻思着,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接下来怎么办?”方多病着急地问道,“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
“先别轻举妄动,再观察观察。”李莲花谨慎地说道,“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
这么多年来,这女宅始终充满了神秘色彩,无人能洞悉其中的内幕。倘若这里的姑娘都是正经雇来的,能够自由出入,这地方恐怕早就被传得人尽皆知了。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李莲花一听到里面传出的闷咳声和东西掉落的声响,神色瞬间变得焦灼万分,忙不迭地朝着屋内疾步奔去。屋内弥漫着若有似无、似淡还浓的淡淡熏香气息,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上映出一片片参差错落的光影。那光影之下,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台,台上的铜镜反射着微光。旁边的架子上挂着几件精致的罗裳,微风拂来,衣袂轻轻飘动。
屋内,苏苏本欲继续在床上多休憩一会儿,可被子里盈满的全是李莲花那独特的气息,令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如霞的红晕。无奈之下,她只好挣扎着坐起身来,想要起床,然而刚稍作动弹,便觉全身酸麻无力,双腿更是沉重得犹如灌了铅一般。
苏苏感到喉咙间一阵干涩发痒,她暗自思忖着或许是昨夜受了凉,再加上之前情绪激动折腾了一番,于是便想着倒杯水来润泽一下喉咙。哪知茶杯尚未递到嘴边,手中的茶杯便猝然脱手掉落,喉咙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咳意,她忍不住弯腰闷声咳了起来。
窗外,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厚重如墨的乌云,将部分阳光严严实实地遮掩住,使得屋内的光线陡然变得昏暗了些许。
苏苏感到手心一热,垂眸一看,上面竟然沾染了一抹殷红的血迹,这让她的眼神猛地一敛。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苏来不及作出更多反应,只能迅速将手心上的血迹擦到衣摆内侧,然后伸手去捡破碎的茶杯,手却不慎被锋利的碎片割破了一个小口,冒出了一丝血珠。
李莲花急匆匆地进来,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捡茶杯碎片的苏苏,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拉起,紧盯着苏苏受伤的手,关切且急切地问道:“你怎会如此?是不是身体有何处不适?莫不是昨夜着了凉?还是我哪里照顾有所疏忽?”
“没事,只是有些许乏力罢了,你莫要过于忧心。”苏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挤出一丝浅淡却温婉的笑,“许是我自己不当心,这身子骨也太过娇弱了些。”
李莲花眉头紧蹙,神色间满是忧虑:“都怪我,未能在你身边悉心照看。这手上的伤可千万不能小觑,万一留下疤痕可怎么是好?”
苏苏轻轻摇头,柔声说道:“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真的无甚大碍。你切莫这般紧张,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心中还是有数的。”
李莲花一脸坚决:“那可不行,我怎能放心得下。我这便去找些药来为你处理伤口。”
“真的不用啦,过上几日自然便会好的。”苏苏试图阻拦。
“那怎么能行,伤口若是感染了可绝非小事。”李莲花言辞笃定,“你乖乖在此坐着别动,我片刻就回。”
此时,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屋内,吹动了桌上的书页,发出哗哗的声响。
苏苏被李莲花小心翼翼地扶着坐在椅子上,这才看到李莲花身后呆立着的方多病。
“原来是方公子来了,可是来找李神医一起去贯日亭的?”
“啊,嗯,对。”方多病看到苏苏的那一刻,心里瞬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李莲花一进这屋子之后便不再急于解释外面的事,也不再提及他们之间的争执。而且,李莲花晚上也没来找他。原来是他已然找到了苏苏,这人竟然还一直瞒着自己。不告知真相,害得他刚刚还因这事而怒发冲冠,气愤不已。
方多病心里虽是这般想着,但此刻也不便在苏苏面前发作出来,于是说道:“苏苏姑娘安好,我方多病冒昧来访,多有叨扰了。”
苏苏微微一笑,说道:“方公子言重了。”方多病此时沉默不语,心中虽感到有些讶异,但想到苏苏的特殊身份现今还不宜暴露,想必她自己应当也明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这次才没有像以往那般,一旦感觉受到欺瞒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质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看着手上仅有一点小伤口就要被李莲花紧张地上药的苏苏,无奈地抽回手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真的不用这般如临大敌。”
李莲花却一脸肃穆和紧张:“不行,哪怕只是一点小伤口,也不可掉以轻心。万一伤口感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神医呀,您可千万别担忧!我敢保证,过不了一会儿,准能安然无恙!这会儿时辰已经差不多啦,你们赶快出发吧!”苏苏心急如焚,那两条秀眉紧紧地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额头上甚至隐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此刻,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几缕透过窗棂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轻轻拂动着她的发丝。她的话语仿佛连珠炮一般急切地喷射而出,眼神中满是犹如烈火燃烧般的焦灼、急切与不停催促的意味。
紧接着,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猛地抬起那纤细却有力的手臂,直直地朝着一旁桌上叠放得规规整整、一丝不苟的披风指去,语速极快地说道:“贯日亭那地方的风可厉害啦,那风刮起来就像锋利的刀子,呼呼地往人身上割!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特意给二位精心准备了能抵御这如刀般寒风的厚实斗篷。要知道,那儿紧挨着侍卫营,咱们女子过去实在是诸多不便。两位呀,千万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方方面面都得小心谨慎,可千万千万别着了凉,要是因此生了病,那可就把好好的行程都给耽误啦!”此时,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添上一份焦急。
两人听了,无奈地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无可奈何地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服服帖帖顺从地披上了斗篷。在苏苏一轮接着一轮焦急且不容丝毫辩驳、不容有半点儿迟疑的催促声中,只能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匆匆忙忙地快步走了出去。院子里的花草在风中摇曳,似乎也在为他们送行。
苏苏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那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微微松弛了一些。
自打坐下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像被拉满到极致的弓弦一般紧绷着,从未曾有过片刻的起身放松。她看上去面容平静得好似一泓不起丝毫波澜的宁静湖水,可实际上,她一直都在拼命强忍着身体内部传来的阵阵不适,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端庄稳重的姿态,哪怕再痛苦,也咬着牙坚持,就怕被人瞧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破绽。屋子的角落里,一只蜘蛛在默默地织着网,仿佛这世界的喧嚣与它无关。
一直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她仿佛突然间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绵软如棉,极其无力地歪靠在了桌上。那模样,活脱脱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脸上那原本强装出来的从容和淡定再也无法维持,掩饰不住的深深疲态再也无处遁形。天空中,乌云渐渐聚拢,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