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来,昨夜的暴雨已经变成了密密细雨,不用钦天监看,未欢也知道这样的雨肯定得下好几天,再看看池塘中快与田埂持平的水位,未欢暗暗庆幸又有点发愁,“幸亏昨夜把庄稼都收了,否则至少得少成,只是这雨这样下下去——”
“后娘娘英明仁厚,老天爷绝对不会再降下一场大涝的,放心好了”。
未欢瞥了瞥神色淡漠的未朝华,很是明智的闭上了嘴,这时一个穿凤翎军服色的人快马到了跟前,一边下马一边问道,“抚远将军在何处?”
未欢扬着嗓喊了一句,“领过来”。
来人早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也不进门就在院中抱拳问道,“未将军,后娘娘遣末将来问咸阳地的庄稼是否全部收割完毕?”
“大约在昨夜时刻,咸阳地庄稼都已全部收割完毕”。
来人明显松了口气,“如此恭喜将军了,后娘娘口谕,庄稼收割完毕后请将军立即率凤羽军回长安城外营地,不得扰民”。
未朝华朝着长安方向一躬身,“臣遵旨”。
“请抚远将军速行,末将告退”。
未欢忙开口问道,“这位小将军从长安来,长安到此处的还能不能骑马?”
“大多可以,有的地方不行,”来人指指自己满是泥浆的双腿,“有的地方,还得蹚水过去”。
“小将军辛苦了,不如进来喝杯热茶再走?”
“不了,后娘娘还等着末将回话,告退!”
眼看来人又匆匆打马走了,未欢愁道,“竟然还要蹚水,这雨——”
“多说无益,传令下去,军速行,越迟越难走”。
这场雨一下就是七天,大多数时候是长安常见的又长又密的细雨,偶尔也会狂风大作暴雨突至,下的整个长安城人心惶惶,生怕这又是一场大难。
七天后午后,一队淋成落汤鸡的监到了抚远将军府门前,将军府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慌忙准备接旨的香案,又命人去请未朝华。
未朝华听到让他领着凤羽军去抗洪救灾的懿旨时,嘴角又是狠狠一抽,话说他战无不胜的凤羽军到底是怎么沦落成庄稼人的?
“抚远将军,接旨吧?”
未朝华微微直起身,这时伺候在屋外的两个小监忽地齐声尖叫着雨停了,领头的监顾不上将圣旨奉给未朝华,拿着圣旨就跑出了屋,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屋外已是云收雨霁阳光普照,若不是天空那依旧呈铅灰色的厚厚云朵,几乎让人以为之前连绵成灾的雨不过都是大梦一场,领头监呆呆看了一会,猛地跪了下去,大声悲呼,“后娘娘圣德,天佑我大凤,天佑我大凤啊!”
这么一来屋里屋外的监丫鬟仆从们都跪拜下去,高呼,“后娘娘圣德,天佑我大凤,天佑我大凤!”
未朝华抱着胳膊看了看仿佛凭空冒出来的阳,又看了看含泪跪拜的众人,后圣德么?
领头监哽咽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干,爬起来摸出一块雪白的帕擦着眼角,“抚远将军,雨停了后娘娘肯定还有懿旨来,请将军稍等”。
“公公客气了,来人,伺候各位公公洗浴换衣”。
领头监连忙摆手,“不必劳烦将军了,奴才们等一会就行”。
未朝华不再客气,“这位公公倒是面生,从别处刚到来仪宫的?”
“奴才章,刚从内廷司调到来仪宫,后娘娘恩典,让奴才做做跑腿的活”。
“能得后娘娘看重,真是恭喜公公了!”
“将军客气……”
一刻钟后一个凤翎军的将官骑着马到了抚远将军府前,管家忙引着他到了客厅,这将官一抱拳,“抚远将军,后口谕,命将军暂缓行程,即刻进宫觐见”。
暂缓,那意思就是自己还是得带着凤翎军去干抗洪救灾的活了?未少将军默默内伤,果然他就是个劳苦命么?
未朝华到来仪宫时,江沅和凤七都在,江沅满脸疲惫之色却依旧坐的端端正正,凤七王爷则是无聊赖猴在香樟木的师椅上猴着,未朝华无端就想起了那日哽咽着下令叛国者诛的少年,瞬间就觉得秋寒入体。
无聊赖的凤七王爷则是一下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小七,不得无礼,”屏风后苏凰歌清甜的声音也染着几丝疲惫,“抚远将军请坐”。
未朝华看了看,宽阔的大殿中一个宫人都没有,只好谢了座在江沅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