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严党伏诛,江沅江右相的名头便如日中天,直直压过抚远将军未朝华和玉醴公苏荇,然而这位江右相却还是如当日在大理寺中做着名不经传的推丞时严于律己,出则轻车简从,入则麻衣素食,住更是还住在当日租住的危房里,皇帝陛下实在看不下去了,赐了他一座宅,又送了辆马车,才终于稍稍维持住了大凤右相的体面。
最近因为抄家的多,原本寸土寸金的朱雀大街上平白多出了许多空宅,长安的王公贵族还沉浸那场屠杀中回不过神来,摸不清后娘娘和皇帝陛下的意思,再说也嫌抄家灭族的地方晦气,暂时没人敢觊觎这些黄金地段的豪宅,皇帝陛下赐给江右相的就是这些豪宅中的一个。
虽然经过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但豪宅还是豪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样样不少,可惜江右相很不解风情,留下一个花园、一个正厅、一个小院,其他全都封了起来,简朴惯了的江右相将正厅旁的一间屋辟作书房,兼带饮食起居之所,小双胞胎和大凤的后娘娘就被他安顿在那个小院中,只买了个洗衣做饭的老妇照顾兄弟几人,冬天天黑的早,老妇早已入眠,江家的双胞胎一向亲密,就住在一个屋里,此时一个盘膝坐在床上打坐,一个挑灯夜读,在这静谧的夜里别有一番安宁祥和。
“笃笃——”
打坐的江流倏然睁开眼睛,白净的脸庞焕发出光彩,“小四?”
“是我,二哥、哥,我能进来吗?”
江流几步到了门口打开门,扶着苏凰歌往屋里走,“刚回来?”
“是,”苏凰歌有气无力,“哥,我又累又饿又渴”。
江流扶着她在桌边坐下,从暖捂中拿出茶壶倒了水送到苏凰歌嘴边,苏凰歌就着他的手直直喝了大杯才摇头说不要了,江流站了起来,“厨房还剩了饭菜,我去热,你去床上躺一会”。
“哥,我想吃点心”。
江流又转身去找点心,在江流忙的脚不着地时,他的双胞胎哥哥正不动声色的打量面若寒霜的凤十二,自家“四弟”这个贴身侍女,他自然是熟悉的,也知道这样的侍女不是一般人用的起的,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又会经常凭空消失的族弟,江右相只用一句暂住带过,却不知为何得了弟的眼缘,对其呵护备至,连他在旁边看着都觉诧异。
终于,苏凰歌吃饱喝足了,苍白的面色也稍稍红润了些,对着江流笑的灿烂,“哥真好!”
江流却不买账,冷着一张俊脸道,“以后不准不吃东西”。
苏凰歌一连声的求饶,又一连串的保证,江流方缓了缓面色,“困不困?我送你回房?”
苏凰歌抓住他的手,“哥,陪我去屋顶看月亮好不好?”
江流看看窗外没有半个星的填空,点点头,又想到她看不见,出声道,“好,二哥,你去不去?”
“不带二哥,二哥最讨厌了,一直盯着我的丫鬟看!”
江流看向江染的目光就带了些不满,江染戳戳苏凰歌额头,“你小光爱缠着你哥,竟然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本来就是,你要丫鬟跟大哥说就是了,觊觎我的算什么?”
江染又是一戳她的额头,“好,你有理,弟,外面冷,让小四多穿点”。
江流直接拿被裹住苏凰歌,抱着裹成蚕茧的苏凰歌在屋顶看了半夜“月亮”,又抱着睡着的苏凰歌回房安顿好,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中烛火摇曳,江染额头那枚朱砂痣越发鲜艳夺目,为他清雅俊秀的脸平添几分艳丽。
“小四睡了?”
“嗯”。
“说了什么?”
“没什么”。
江染气的乐了,“跟小四就能咕咕哝哝的说半夜话,到我这就惜字如金了?”
江流性半个字都欠奉了,江染正色,“小,小四来历不简单”。
“他是小四”。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四是大哥领回来的,不管是什么来历,都不会对我们不利,但你拿他当亲弟弟待,连我这个二哥都往后靠,你怎的知道他也拿你当亲哥哥待?”
江流默了默,“大哥说过待人接物要遵从本心无愧于人即可,我遵从本心,亦无愧于人,就算小四不当我是他哥哥,我也没什么好羞愧的”。
江染气结,现在是在说羞愧的问题么么么?
“天冷了,烫烫脚再睡”。
江染冷哼,“你这伺候人的活是越做越顺手了”。
江流原本就不及江染口齿伶俐,听了这话涨红了脸,却不知该怎么回击,掀被上床送个背影给自家二哥,江染也有些后悔了,却拉不下脸、更觉得自家弟弟要长长教训,遂也闷头躺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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