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学:公元前不可考
经文正文:
那时,恩基的性别是不定的,她醒来了,海上泛起波纹,水花漾开,她的身姿露出水面,隽秀柔婉,不着寸缕。
大海是她的床榻,天空是她的屋梁;她从水中起身,娴雅而袅娜,迈着温柔地步伐,踏上海岸的滩涂。那里朝东的草地上有一座美丽的花园,那里种满了各式各样葱郁的树木和植被,有橡、桦、枫、柏、杨、榕、橄榄,当然还有苹果树。有雾气从地上腾,滋润遍地。有水从根下流淌,孕育生命。她来到果园外侧,觉得工作繁多,需要一个帮手,就用红土和水和泥,照着自己的形象捏了一副身体,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就成了活人,名叫阿达帕(Adapa)。她将那人安置在园子里,使他修理看守。她管西面的园,而那人则管东面的。到了快要收工的时候,她就到园子东面去察看阿达帕的工作。她到了那里,看到阿达帕已经歇工休息了,就问:“你的事都做完了吗?”
“是的。”
她进了东面的园,看到那里的一切,浇灌良好,富有成效;那里的树木花草生机盎然,悦人眼目,飞鸟欢快,走兽惬然。她感到不可思议,就问那人:“你是如何治理的?”
那人就说:“没什么,事就这样成了。”
有了阿达帕的帮助,那园开始成为一个乐园。杳无尘埃,四时如春,山水间生机勃发。众花竞艳,争奇斗妍,和煦之风拂面,青青草地,欢乐无垠。园中之树,奇花异草,植物界之瑰宝,异果琳琅。园中瑞兽,灵犀一角、麒麟、白象、朱鹮、翠鸟,各自呈瑞,气象万千。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瑞兽镇守四方。凤凰鸣于东,仙鹤舞于西,白鹿奔于南,玄龟潜于北,四方鸟兽翩翩起舞。园内安宁,风调雨顺。日久年深,他们两个成为挚友。阿达帕的性情风趣、放松,与他交谈的时候,她的心情愉悦、舒畅,忘记烦恼和忧虑;她为他在园子外盖了一栋房子,供他遮风避晒;每日,她在那房子里为他烹调鱼肉、鲜肴,餐后他们常在一起,把盏欢谈,忘记时间。等到夜深了,她就回海上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又来叫醒他,一起结伴去园子。他们一起在园子里种植五颜六色的鲜花和绿意盎然的蔬菜,常常一同漫步在花丛中,欣赏花儿绽放的美丽。阿达帕喜欢她的声音,就管她叫莉莉丝(Lilith),也就是夜莺的意思。而她则深爱着这个人类,他们就这样温馨地生活在一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有一天,晚饭后,他们像以往那样坐在火堆前唱歌、聊天。谈笑间,她深情地注视着阿达帕的眼睛,想要偷偷进入他的心里,看看他是怎样看她的。下一刻,她失去了笑容,泪光闪烁。因为她发现到,阿达帕竟没有灵魂。她想到,一定是自己在造他的时候,疏忽大意了,在吹那口气的时候,忘记把自己的灵,分出一部分来送进他的身体。她拼命的摇着头,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冲向大海的方向,阿达帕则在她的身后追着她,呼唤她的名字,莉莉丝。如果他没有灵魂,那么他那些出色的工作是怎样完成的呢?如果他没有灵魂,他那每晚脱口而出的动听歌声是谁教给他的呢?如果他没有灵魂,他那双常常看着她的眼睛,又为何那样的明亮、迷人呢?她陷入深深地忧郁之中,迷茫而又不知所措。
“如果他没有灵,那么他就从没有活过;如果他没有灵,那么他就从没有体验过这个世界。那么,这些快乐的日子,美好的记忆……难道都只是我的梦幻和泡影吗?”她想道,“我无法接受这件事。”
于是,她决定给他灵魂。
清早,她就到了他的面前,又吹了灵气给他,那人就成了真实的人,有了感觉、触觉,也分得清寒暑冷暖,他立即冻得哆嗦,瘫在地上,口中叫唤着要穿衣裳。她就拿东西来给他披上;他捂住眼睛,说光太刺眼,又去捂住耳朵,说听不得这些嘈杂的声音,嚎啕大哭起来。她就把阿达帕抱回房子,那里幽闭安静,告诉他今天先不要去上工了,在这房里好好休息。
接下来的几个月,阿达帕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他对外面的一切仍然敏感、恐惧,她就只好这样眷养着他,每日带食物来给他吃。一日,她想领他出来,到外面来看看世界的美好,但他刚走出屋子,就蜷缩在地上,呻吟哀号,痛苦不堪;她见不得他受苦的样子,打算收回他的灵,但又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他,于是痛下决心,给予阿达帕更多的能量,使他成长。她对着他的鼻孔,又吹了那能增加他力量的热和光,他就像被什么灼烧似的开始全身剧烈疼痛、抽搐、晕厥;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有了力量,获得耐力和勇气,从地上坐起来,举目四望,开始观察这个世界。
他说:“这里真是凌乱不堪。”就本能的开始打扫、规整起自己的屋子、屋外那些摆设,后来他又主动到园子里去上工,修整、清洁起园子的里里外外。阿达帕虽变得十分紧张,但至少能够忍受感官上的痛苦了,并开始做自己的事,勤于打理和热衷整齐、洁净,勤于到处去寻找和去除隐患,所以开始时,她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但是没过几天,阿达帕就崩溃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坐在园子的门口,疯癫的自言自语,然后又猛地跳起来,在园子里到处乱跑,用头去撞树干和地面,直到皮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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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园子里来看他,握住他的手腕,发现他的心砰砰直跳,就问:“怎么了?你为何这样难受?”
“乱了,完了!全完了!”他一边捶足顿胸,一边惊恐地叫嚷着。
“怎么完了?”
“你看不到吗?到处都是混乱、肮脏和恶臭!”
“在哪?”
“所有地方!所有地方都在破败,都在同时陷入混沌、分裂!于是我就那样不停的整理、清洗、打扫……整理、清洗、打扫……,可怪事就这样发生了,无论我用多大力气,做多少遍,你瞧着吧,不一会儿,到处又是的混乱、肮脏和恶臭!”
她流下泪来,本想告诉他,这就是最正常的事情。但她又想到,现在的阿达帕是无法理解和承受的,因为他的精神是弱且浅陋的。她见不得他受苦的样子,打算收回他的灵,但又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他,于是,她再次狠下心来,决定给予他更多的灵,使他成长。她对着他的鼻孔,又吹了那能增加他力量的热和光,他就像被什么灼烧似的开始全身剧烈疼痛、抽搐、晕厥;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有了更大的精神力,更多的智慧和勇气。阿达帕终于平和且安静下来,向她道谢。他的举止非常接近正常的样子了,她十分欣慰。接着,她就陪着他一起去到园子去上工了。到下午,她来叫他回海滩去,要烹调食物给他。她看到,阿达帕看她的眼神不对了,变得闪躲、害羞和腼腆。那晚,陪他吃饭的过程变得无趣和沉默。
她就问他工作的事:“今天,园子那边怎么样?”
“都……都挺好的……”
“没什么事吧?”
“没有……没什么事……”
一段时间以后,阿达帕生了病,躺在地上,已经双目失明,全身长满水泡、呼哧呼哧地喘气,呻吟着濒临垂危;她读了他的记忆,知道他是吃了那染了病的树所结的果子,那果子里渗出带病的粘液,地上任何的活物吃了,都会中毒染疾罹病。
她到了东面的园子查看,发现那里不止一棵树上长了虫,还有的树根开始溃烂,有树长了叶斑,枯萎飘落。她找到了病根,就用自己的光医好了树和阿达帕的病,让他恢复了健康。
她问道:“这些树已经很久没有长虫,也没有生病了。你那时是怎样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