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便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继续说道:“我那今早在内庭值班的兄弟透露,临江王上表奏报,王妃薛氏患了绞肠痧,昨夜突然暴毙了!”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雅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茶水煮沸的咕噜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雪声。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愕与惋惜交织的复杂表情。
“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就未可知了……”一位老者叹息道,他手中的茶杯已经见了底,却忘了续上。
这话一出,却是无人敢接了。
众人沉默地坐着,各自心怀鬼胎,却都不敢轻易表露。
昨日之荣华,今日之黄土。
隔街望去,诏狱巍峨的石墙和森严的铁门映入眼帘,不知此刻那里又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诏狱深处,一间阴冷昏暗的牢房内,兴远侯老夫人洪映蓉、大女儿薛慧春、长子媳妇姜书秀以及刚满一岁、尚未取名的小孙子,都被无情地囚禁于此。
这间牢房仿佛一个冰冷的石匣,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温暖与光明,只留下无尽的寒冷与黑暗。
一张破旧的草席铺在地上,几人紧紧蜷缩在上面,试图从彼此的身体上寻找一丝温暖。
昨日,她们被御林军从侯府押送到这里,一路上经历了从未有过的屈辱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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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御林军在最后时刻还是给她们留下了一丝体面,只是卸去了钗环,让她们穿着外衣关了进来。
兴远侯老夫人洪映蓉,此刻的形象与往昔的尊贵大相径庭。
她的发髻已然散乱,昨日以来,滴水未进,米粒未沾,一夜之间,鬓角竟生出了几缕白发,显得憔悴衰弱、老态尽显。
老夫人洪映蓉的双眼在昏暗的牢房内四处寻找,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大儿媳妇姜书秀身上。
姜书秀默默地坐在那里,斗篷紧紧裹着怀中刚满一岁的儿子,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抵御这牢房中的阴冷。
“书秀,让我看看宝儿。”洪映蓉的声音带着急切,挣扎着爬了过去。
“啪”的一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姜书秀猛然打开了洪映蓉搭上斗篷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与失望。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母亲现在才来关心宝儿,是不是太晚了?”
洪映蓉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姜书秀,眼中充满了错愕与不解:“书秀,我……”
“哈哈哈!”
姜书秀突然爆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她的脸上表情扭曲,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你们薛家就该断子绝孙,就该让那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给你们传宗接代……”
话音未落,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幼儿,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而凄凉:“只是苦了我的宝儿,我的宝儿……”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洪映蓉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看到儿媳怀中的小孙儿不哭也不闹,甚至没有了这几日常听到的咳嗽声,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冷汗从洪映蓉的额头滑落,她看着眼前的儿媳,心中五内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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