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如同利刃,刺痛着洪映蓉的心,她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再次仔细审视着手中的花笺。
颜伯熙的字迹虽与薛季延相似,但细究之下,仍有其独特的韵味与风骨,但这也只是因为自己是薛季延的母亲,对于儿子的字迹烂熟于心罢了,若是换做旁人,如何比对,都只会认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韩妈妈,你做得对。”洪映蓉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花笺我留下了,你先去忙吧。此事我自有计较。”
韩妈妈闻言,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知老夫人行事向来有分寸,便行礼告退,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一切无事。
赵嬷嬷待人离去后,也悄然退出屋子,轻轻掩上门扉,留给老夫人一个独自宁静的氛围沉静思考。
洪映蓉逐一审视着剩余的花笺,当目光落在那张题有《凤求凰》的纸笺上时,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侯府好心收留颜伯熙备考,他竟然胆敢向她的女儿暗送情诗,侯府之内,岂能容忍这等轻薄行为?
洪映蓉愤然将这张花笺单独抽出,走向香炉,揭开炉盖,想要付之一炬。
然而,就在线香的火光在眼前摇曳之际,她却猛然收回了手。
不对!洪映蓉猛然心惊。
上一世的记忆里,颜伯熙在此次春闱因考场舞弊而被斩首示众,那时他早已命丧黄泉,又如何能在三年之后,模仿薛季延的字迹抄写反诗?
难道说,他其实没有死?而是李代桃僵?
这样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大周立国至今,京城作为都城已有百年历史,回望过去,也不乏皇亲国戚利用死囚偷梁换柱,从而逃脱生天的例子。
但颜伯熙如今家道中落,若真是如此,那又是谁有如此通天本领,救他一命?
更何况那时的颜伯熙与侯府并无交集,是他与侯府的私人恩怨?还是受他人指使陷害侯府?
当然,如果模仿字迹的另有其人,那么这一切或许只是洪映蓉自己的臆测罢了。
一番思虑之后,最终她决定将这张花笺收在匣子里妥善放好。
无论未来事态如何发展,保留这份证据,总能在需要时为她提供一丝线索或是成为保护家人免受牵连的一张底牌。
……
颜伯熙自韩妈妈离开后,整个人心猿意马,难以平复。
他坐在案前,手中虽握着书卷,眼神却空洞地望向他处,不断揣测倾慕的佳人赏读花笺后,会有何感想?是否如他所愿,对自己芳心暗许?
“哎,这心思怎就如此难以按捺?”他轻声自语,眉头紧锁,显然已被这份情愫搅得心神不宁。
一时间再也无法专注于眼前的文字,手中的书页翻动了几下,便无力地垂落在桌上。
这几日在侯府暂住,颜伯熙只顾读书,连一次门都没有出过,之前得的银票一直贴身收着,让他有了一丝想法。
“诸位妈妈,后日便是春闱,我想出府一趟,采买些笔墨……”颜伯熙起身,走向院中,对正在忙碌的几位妈妈说明出府的理由。
妈妈们听后,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年长的妈妈开口说道:“颜公子,府中书房也有不少文墨,您尽管挑选,春闱在即,您这一去,恐怕会耽误了学业……”
颜伯熙微微一笑,拱手道:“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此行不过半日,定会赶在日落前回来,绝不会耽误。”
见颜伯熙如此坚持,妈妈们也不再劝阻,于是刚才的年长妈妈送他出府,只是叮嘱他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颜伯熙踏出侯府大门后,随即转身步入东兴大街,一路向西市坊街行去。
但他的目的地,并非先前所说贩卖笔墨纸砚的书肆,而是璀璨夺目的首饰银楼,流连其间,细细挑选。
以往,颜伯熙对这些精致之物知之甚少,但一想到薛善秋是侯府千金,掌上明珠,他自然知道任何成色稍逊、式样稍差的饰品,都难以与她的尊贵身份相匹配。
然而,那些式样新颖或是镶嵌着珠玉的钗环,价格往往高得惊人,动辄就需数百两银子,令颜伯熙暗暗咋舌,他身上不过四百两银子的银票,其中一部分还需留作日后在京中的生活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