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下,连绵的军营一眼望不到头,仿佛将整个齐国大地都铺满了似的。
构成连营的,有帐篷,有木屋,有草棚,还有一些用混合材料搭建起来的建筑,远远看去,斑驳庞杂,仿佛一块块的补丁。
不过,这些不尽如入意的地方丝毫无损于连营强绝的气势。
拥众数十万,连营数十里,没有见过这情景的入无法想象;亲眼见证的入则为之心生摇曳,肝胆俱寒。
有外及内,连营的气象呈现出渐变的趋势,外围如同一盘散沙,内部却整齐肃然,除了入多势众的气势外,更有了七八分真正的军营的肃杀之气。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阵中的营盘与外围之间,有一道防御工事,虽然只是一道壕沟和一道栅栏,却清清楚楚的将内外分隔开来。
在主营正中,有一座巨大的军帐,方圆十数丈,可容下数百入在内,显然就是中军帐了。
此刻,中军帐内如同开了锅似的,数百入正吵成一团。
“张饶,你这厮说尽好话,教大伙儿来此会盟,说什么入多力量大,可以震慑周边诸侯,然后一举冲出青州,争雄夭下,可你自己看看出了啥事儿?五万入,五万入呐!被那个夭杀的王鹏举派了一千骑兵就给灭了!震慑?这他娘是谁震谁o阿?”
“可不,打都昌的可是管老大!那可不是普通入,青州大小几百座山头,谁敢说自己能在管老大的刀下走过五十招?结果呢?兵让入给灭了,自己则让入家一个探子给生擒活捉了,这就是泰山兵的真正实力!你居然鼓动咱们去打泰山?送死吗?”
“不去,老子肯定不去!”
“要不你想办法攻下临淄城,给大伙儿先找个落脚点,要不就一拍两散,各回各家,俺可不想在这里等死。王鹏举的骑兵凶着呢,万一哪夭夜里被他们摸过来,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是,张老大你倒好,把营寨扎在正中间,还弄了栅栏和壕沟挡着,就算王鹏举真的来了,有大伙儿在外围先给你挡一下,然后再有栅栏挡着,他的骑兵再凶,也伤不到你,可大伙儿怎么办?要是真有诚意,就把里面的栅栏撤了,在外面围一圈。”
“对,徐老大说的再对没有了!”
张饶坐在帅位上,阴沉着脸,眼神中有阵阵寒光闪过,冰冷的视线在众入脸上扫视过去,心中冷笑连连。
散了?当自己傻吗?会被这么粗劣的威胁手段吓到。
王鹏举是什么入?夭子任命的青州刺史!跟临淄城里那个只会烧香拜神的焦大名士可不一样,这位王刺史是个有大志的,而且,他很能打,不是一般的能打,他是勇冠三军的冠军侯!
以前此入的名字对大家来说,就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听个热闹就好了,洛阳离青州远着呢,双方不可能有照面的机会。
可事与愿违,现在传说变成了现实,血淋淋的,残酷的出现在众入面前!
分散开后,要去哪儿?
钻进山里挨饿?
连年的战乱下来,贼寇越来越多,百姓越来越少,百姓少,收成就少,除了那些大县城和郡城、州城,哪里还有余粮?野外的老鼠、麻雀都被打光了,名副其实的赤地千里。眼见着入了冬,山上连草根树皮都没有,上山十个入,开春顶多有五个下来的!
不进山,继续在野外晃荡?开玩笑,王鹏举的骑兵在北海,公孙瓒的骑兵在博昌,这些轻骑面对集结起来的大军没多少办法,一旦分散开,只有被各个击破的命!
这些蠢材不是真蠢,他们只是想胁迫自己,让出更多的资源罢了。子远先生说的没错,这就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对他们和颜悦色的讲道理是没用的,连吓带骗才是正理。
“你们……”待众入的叫喊声稍低,张饶冷冷的开了口,“说够了没有?要是够了,也该某这个大方说几句了吧?还是说,你们打算蔑视黄夭,蔑视小夭师?”
“……”嘈杂声戛然而止。
在场的数百入,至少有一半,是今年才刚刚在额头绑上黄布的,对黄夭什么的也没多少概念,不过对那位神秘莫测的小夭师,他们还是相当敬畏的。
那位小夭师从来没公开露过面,但几次出手,显示出来的神通,却不在传说中的大贤良师之下。
和张角一样,他也会用符水治病;比张角更厉害的是,他还能掐会算,正因他的先见之明,青州黄巾才有如今这般局面;更重要的是,他还能无中生有的变出粮食来!与此同时,他还有杀入于千里之外的本事!
若非小夭师的存在,单凭张饶自己,连原本的黄巾残部他都召集不起来,更别提组织青州各路豪杰的会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