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季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点点头,示意杨小瓜继续看下去,似乎对这种戏码见怪不怪了,这就让杨小瓜更惊讶了,难道这种事情也是建康的风景之一?
那老头一看大汉的神色,久跑江湖的他心知肚明,碰上坐地分赃的社会人了,赶紧抱拳施礼,“这位老大,不知在那座山上插香头,今天拦住小老儿有何指教?”
那个大汉仰天打了个哈哈,“你这个老儿好不晓事,你在这夫子庙门口讨生活可曾问过我们锦鲤帮?”
老头赶紧抱拳行礼,他可是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赶忙讨饶,“恕小老儿不知道老大在此开山立桩,恕罪恕罪,求大哥行个方便,”他从怀里掏出来一袋子钱,递了过去,“这一点点不成敬意,大哥拿去喝茶。”
大汉拿着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一声冷笑,直接一下子就丢到了老头的脸上,“老家伙你打发要饭的啦。”说着抬起一脚就把老头装钱的笸箩踢飞了,铜钱撒了一地。
老头弓着腰,脸上依旧满是谦卑,只是语气中隐含了一丝冷意,“那依大哥说应该怎样?”
“呵呵,老家伙你还不服呐,依我说该怎样?我说了可不算,要问我家老大才行。”说着一欠身,让开路,从后边又走过来七八条壮汉,都是半裸着上身,大冬天的他们也不冷,为首的一个面色发青脸色阴狠,长得身形短租,又矮又宽还扁,就像是一个大活螃蟹一样,正是这一带有名的黑社会锦鲤帮的话事人刘河蟹,刘河蟹一脸阴邪的看着老者,“老先生,按照规矩,外乡人来这里讨生活,需要先交一个月的定金,按照每天一千钱来算,你给三万钱就可以了。”
老头差点没爆炸,三万钱呀,虽然在明清时代三万钱就是三十贯,很多家庭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能拿得出来,可是在南北朝的时候,连一文钱都要按重量和纯度分三六九等,富户也等闲拿不出来一两万钱,何况是一个走江湖的小团体,这明显就是讹人了。这时候,那个小娘子和抠脚大汉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变魔术的小姑娘一起凑了过来,都是满脸怨愤之色,尤其是那个大汉,双拳紧握,攥的骨节咯咯直响,面皮发紫,似乎有要动手的架势。
老头压了压火气,再次低头,“这位老大,三万钱太多了,我一个走江湖的小百姓哪里有这么多钱,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宽些?”
那大汉一听这话,仰天打个哈哈,“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大,越笑越是放肆,直到他笑弯了腰,“哈哈笑死我了,我放宽些?”他的脸色忽的转为狰狞,“老东西,我收下这百来个弟兄谁来养活,我放宽了你,难道要我的弟兄们去喝西北风不成,少废话,痛快些拿钱,否则的话,哼哼,弟兄们呐,这两个美人不错,拿去花船上少说也能卖个一万钱,这两个男的不值钱不过嘛送到前边的砖窑里当个奴工,一顿两餐也算有个着落,也算咱爷们行了善了,你们说是不是呀,哈哈哈哈!”说完一挥手,就有几个大汉上去拉拉扯扯的要强掳那两个女子,这一下子就乱了,那个抠脚大汉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自然挥拳冲上来反抗,而那两个弱女子则是哭天喊地大叫救命,老头子也是愤愤不平要进行反抗,大家打作一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大汉们肆意的狂笑声,那老头和壮汉的痛骂声,还有两个女子尖利的呼救声不绝于耳。而看热闹的百姓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自觉地后退把圈子放大,给这些人一个斗殴的空间,免得自己被误伤,然后就兴致勃勃的继续看戏。两个女子见自己的呼救毫无效果,自然也是怒意满胸,不由得尖叫,“这天子脚下,怎么都如此冷血,难道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救命!救命呀!”
就在这一片纷乱之时,忽的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声音高亢有力,划破空间和时间,震得秦淮河两岸的水波都荡漾了起来。
人群很默契的散开,空出了一条道路,等待着今晚上的男主角出场表演。然后大家这才把视线转移向吼声的来处,咦,这不对呀!这时候那个恶霸刘河蟹正在放肆地大笑,“哈哈,哪里来的人,也敢搅和你家爷爷的好事儿!”然后把目光扭向人群分开的地方,也突然间一脸惊讶之色,咦了出来,今天的戏码不对呀。
只见人群分开处,走进来一个壮硕的老人,老人?只见这位老者身材壮硕气度不凡,大约五十多岁年纪,花白的头发随风飘动,身披一件朱红的斗篷,内衬青色裘袍,十分的名贵,显然是一位官员,而且品级不低,身后跟着一个少年郎,大约十二三岁,身穿锁子甲,手执长槊,也是气宇轩昂,少年的相貌不凡,尤其是脖子很长,按照算命的话来说那就是龙凤之姿,贵不可言。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亲兵一样的人,虽然外边穿的是袍子,但是袍子里边鼓鼓囊囊的,显然是有铠甲在身,每个人都是一柄长刀在手,很明显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悍卒,这一队人集中在一起,那真的是百步的威风万丈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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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瓜一脸探询地看向身边的刘义季,谁知道刘义季此时也是眉头紧锁,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嘴里念叨着,“这不对呀,怎么是他呢。”刘义季感受到了杨小瓜的目光,这才笑了笑解释道,“这个老者叫做萧承之,是右军将军,手握军权,曾经多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是本朝有名的悍将,在西北杀敌无数,现今是我五哥的人,不过,他跑这里来干嘛,不应该是他呀。”
说话间萧承之已经大步走进了场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痛斥道,“这里是帝都,天子脚下,尔等竟敢勒索百姓强抢民女,有老夫在,岂容尔等宵小之辈猖狂,”说到这里,他把目光望向那两个小女子,一脸的温柔醇厚,只是有明眼人可以看到一丝贪婪之色在他眼中一闪即逝,萧承之温声劝慰道,“两位姑娘不要害怕,有老夫在,定保得尔等周全。”说完大手一挥,“来人,给我通通带走!”就有亲兵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把那几个地痞打倒在地,掏出绳子捆了起来,然后簇拥着这些地痞和那两个美女以及家人一起上了马车,一路绝尘而去,话说,也是奇怪,打斗了这么久,人人衣衫碎裂鼻青脸肿,只有两个女人虽然一直哭喊不已,却是衣衫完整,发髻端庄,甚至脸上一点尘土都没有。
这时候人群后边有人嘶喊,“怎么会这样,这不对呀,老子的钱呀,白花啦。”众人一脸同情的望向他,各自散去。
杨小瓜这个迷惑呀,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匪夷所思,看着他那副表情,刘义季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哈,杨兄弟,我一直以为你算无遗策,多智如天人,今日一见,感情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哈哈哈。”笑了一阵解释道,“这建康城里原来有很多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人,京兆尹抓了一批又一批,总是抓不完,也不能都杀了,很是头疼,后来也不知道谁出了个主意,就每隔一段时间弄几个地痞出来捣一下乱,然后再安排一些人出来行侠仗义,痛打这些地痞无赖,可以大大的震慑那些真正的不法之徒,再后来,有好多勋贵子弟觉得好玩,自动加入,甚至出钱购买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毕竟当众行那侠义之事是很光彩的,久而久之,建康的百姓也知道了,只把这种事情当成娱乐,只是外地人不知道,毕竟那些不开眼的匪徒从外地来,一来就看到这种场景,就被吓回去了,这样建康城的治安好了很多,百姓也有了娱乐项目,官府增加了收入,那些勋贵子弟也有了出头露脸的机会,大家其乐融融的,看这幅样子,应该是他”刘义季用手一指那个很气愤的少年,“他买到了这个机会,谁知道竟然给萧承之老儿截了胡,自然是懊恼不已,也不知道萧老头今天发了什么疯,出来捣乱。难道真的是老家伙人老心不老见色起意吗。”看来他也看到了萧承之刚才的那一丝贪婪之色。
人群散尽,刘义季走到那个懊恼的少年面前,轻拍他的肩头劝慰道,“小王,不用这么懊恼啦,老萧大人这么干自然有他的用意,你就当是破财免灾吧,要不然被陛下知道你玩闹这些事,怕你吃不了兜着走呀。”说着,刘义季给杨小瓜介绍,“这位是左光禄大夫王昙首之子王僧绰,王氏嫡传子弟,听说我家兄长不日要招为驸马了。”
这时候王僧绰看到了眼前的刘义季,赶忙收起那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很儒雅的作揖行礼,“见过衡阳王殿下,叫殿下笑话了。”态度温文尔雅,那还有一丝一毫的颓丧,难道说刚才的那些都是伪装吗,杨小瓜不由得心中凛然,这些世家子弟果然非同小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可不要小看了古人呀,否则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个没听说过的王僧绰不到二十岁都这样老道,可以想象那些老狐狸会怎样难斗,看来自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而且,自己的长处是直指人心,所以不要玩什么弯弯绕的好,免得误入歧途反而不美了。
“这位年轻俊彦是?”王僧绰的眼光望向了杨小瓜,显然是发现了他和刘义季的关系很是不凡,不像是随从,就出声询问,但是不好拿捏称呼,叫公子?万一不是官二代呢?叫大人,万一官品不高或者没有官身呢,所以只好用年轻俊彦来掩饰尴尬。
“哦,这位杨兄弟是弘农杨氏之后,家住东莱,乃是灵运公的高足,文采过人,本王很是佩服的。”刘义季介绍道。
杨小瓜一看到自己这里了,不好再装隐身,只好一步迈前深深一揖,“晚生杨茁见过王大人。”王僧绰此时已经是始兴王刘浚的秘书郎,很是清贵,所以叫他王大人是没错的,要是叫王公子反而会得罪人。
王僧绰也赶忙还礼,“原来是杨家贤弟,早就闻家父说,谢家叔父收了一位高足,谢叔父说文采非凡,尤其精通佛理的莫不就是杨贤弟么?”
“岂敢岂敢,小子惭愧,才能不足先生的万一,不敢当我家先生的夸赞。”杨小瓜也是客套不已,虽然王谢两家同气连枝,但是暗中也是内斗不已,所以严格上讲杨小瓜和王僧绰说不上什么交情,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仇怨,大家都是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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