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崇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心里颇为不满,这不满当然是针对洛阳郡丞的。你玩阴谋诡计没关系,但是干嘛玩这么低劣的,傻子都能看出来栽赃陷害的,碰瓷这么丢脸的办法亏你们想得出来,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关键是明明是内斗,扯上刘宋使节团干嘛,宦官和太子内斗就够丢脸了,无论谁赢谁输都是大国的耻辱,现在你牵扯到人家使节团,关键还没有证据,于是他安慰了范晔几句,说此事他也不知道原委,请稍安勿躁,他会去查个清楚,打发走了范晔之后,也怒气冲冲的进宫去找皇帝哥哥了。
拓跋焘对于儿子和宗爱之间的争斗本来是乐见其成的,但是整个事态的发展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这就让他很是厌烦了,争斗要有个度,宗爱找借口削去太子的羽翼,皇帝并不反对,但是现在越闹越大就不符合他的预想了,太子和三名重臣都被幽禁在家,加上拓跋俊的事情刚刚结束,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样会导致朝廷人心惶惶的,然而宗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每一个小集团的领导人都只会在乎自己的利益而忽视皇帝的喜恶,这就过分了,为什么他一开始勃然大怒要彻查太子党,现在有了所谓的证物却一直没有亲自检查或者派专人审讯?就是一个信号,皇帝想冷处理,然而,似乎自己最贴心宗爱这一次忽视了自己的态度,这让拓跋焘充满了一种类似怨妇的情绪,但是他是皇帝不是弃妇,到底谁弃谁还说不定呢。
陆真的汇报让拓跋焘头疼不已,怎么越搞越大,还牵扯到刘宋使团了呢?一开始他还想着会不会真的是太子和刘宋使者勾结在一起想搞事情,但是随后他就推翻这种怀疑,所谓的刘宋使者和自己儿子的交情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但是他更知道双方只是很多年前并肩战斗过,后来就没有什么交往了,而且刘宋那个年轻人他是见过的,这个人很聪慧,但是从不主动进攻,所以不大可能调拨自己的父子关系,而且,太子的势力是自己默许的,和旁人无关,那么现在宗爱的行为就很可疑了。这是觉得太子还不够惨,非要补上一刀,弄一个父子相残才甘心么?
于是,当弟弟拓跋崇怒气冲冲个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的态度就很明确了。
“你去找洛阳令,告诉他秉公处理,无论是谁,都要依律处置。”拓跋焘的话看似很含糊,但是拓跋崇自然知道哥哥的意思,那就是快刀斩乱麻,谁乱搞就搞谁,但是不能牵连某些始作俑者,虽然不很满意,至少风向在变化,于是就不再多说,悻悻离开了。
此时的洛阳郡丞还不知道,自己的悲惨命运已经在大人物的三言两语间彻底敲定了,还在装腔作势的升堂问案。
很多人受影视戏曲的影响,以为升堂问案的都是知县知府,其实不是,绝大部分都是副手负责查案,一把手哪有那么多闲功夫管司法,除非是大案要案,而这一起案子是郡丞搞起来的,自然是他来审,别说洛阳令不知道原委,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背黑锅呀,所以就听之任之,叫他自己擦屁股。
“堂下何人?”郡丞老爷一拍惊堂木,很有威严的喝道。
“你不知道是谁,那你抓我干嘛,脑子进水了吗?”杰拉德当然是不怕他的,自己是主人的人,谁敢对自己怎么样,所以昂首挺胸,站在那里呛了郡丞一句。
“大胆刁民,竟敢”郡丞老爷可能作威作福惯了,哪见过有人敢于硬怼自己,不由得连连拍打惊堂木。
“谁是刁民?睁大眼睛瞧瞧,老爷是大宋的使臣,第一不是民,更不是你个小小魏国的郡丞能管得了的,你连这些都搞不清楚就敢来跟爷爷拍桌子,你算个神马东西!”杰拉德依旧反呛。
“哇呀呀,气死本官了,刁民竟敢咆哮公堂,来人呀,叉出去给我打,”郡丞抓起一把签子就想往下扔,这要是一扔,那衙役就要执行了。
“我看谁敢动我?”杰拉德已经看到了堂下的吃瓜群众中混杂了自己的伙伴,盘小雷等人正冲着自己呲牙怪笑,而顺着他们的视线,可以看到主人就在不远处的茶楼上悠闲地喝茶呢,不由得胆气更壮了,“狗东西,把你们的脏爪子拿开,谁敢碰我一下,杰拉德骑士就叫你们的妈妈都认不出来你们。”双拳捏得咯咯直响,甚是吓人。
而此时,吃瓜的群众们忽然爆发出一声喝彩来,“好呀,好汉子,这狗官早就该死了。”
豫州人(其实是洛州,但是大家习惯算成豫州)大多孔武好斗,对官府一直是蔑视的,只是隐忍着不敢公开对抗,现在既然有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立刻就有无数人跟随着。喊好之声不绝于耳,形势就越来越紧张了,这郡丞骑虎难下,他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子,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鸟他,弄得吃了憋还被无数刁民喝彩,这老脸哪里挂的住,立刻毫不犹豫的就把签子扔了下去,“给我打,狠狠打!”
江湖规矩,一般说狠狠打的就是往死里打,不计数,当然了还要看掌刑人的脚尖,可是郡丞老爷在桌子后边呢,没有脚尖,那就是彻底往死里打呗,于是差人们就来拽杰拉德,杰拉德也做好了当堂暴力抗法的准备,你不讲规矩,那就别怪我用暴力了,反正这个年代谁的拳头大后台硬谁就是真理,杰拉德的拳头肯定比较大,后台么,主人的力量是超乎想象的,就算把眼前这些洛阳军队屠了,想来也不是难事,所以。。。。
所以每一次在关键时刻,都会有人出来喊“咔”,让戏剧无法进入大家盼望的高潮,这时候就有人出来喊了,“住手!”
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人站了出来,制止了这一闹剧的发生,正是拓跋崇,他站在堂口厉声喝道,“住手,来人,把洛阳郡丞给我拿下,洛阳令何在?”
洛阳令哭丧着脸从后边跑了出来,下跪,“下官在。”
“你身为主官,眼见如此荒谬之事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为何不予制止?”拓跋崇厉声质问。
“下官冤枉呀,下官虽然是主官,但是此事原委下官委实不知,况且郡丞虽为下官佐二,实则不受下官管辖,下官惭愧,无力制止。”洛阳令在那里继续哭丧个脸表示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