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概没见过自己女儿如此模样,一时呆立无言,毫无防备就被女儿抢了菜刀。
一刀枭首,干净利落,鸡血飚了一地。
南舒月眼角忍不住一抽,低头看看手里的菜篮子,默默去井边洗菜。
自他记事起,家里杀鸡宰鱼的活计,都是爸妈在做。姐姐性子温柔,连个毛毛虫都怕,没想到杀鸡这么猛。
飞溅的鸡血让父亲回过神,“啊,阿梨,你没杀过鸡不知道咋弄,放着我来。”
南舒梨头都不抬一下,继续忙活着,“爸,我七岁就杀过鸡杀过鱼,那个时候你不在家不知道。后来上学了妈不让我碰这些,就连村里杀猪都让我避着。我只是去城里上学读书,又不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农村孩子能做的事儿,我都能做。爸,我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父亲抬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胳膊,没有继续坚持,垂着头进屋,好一阵儿都没有出来。
南舒梨一个人烫鸡拔毛,清洗一套下来,花了不少时间。南舒月那一篮子菜早就洗好了,西瓜和梨在井里冰着,谁也没动。
剁鸡肉的时候,父亲过来提前拿走了菜刀。他怕女儿没准头伤了手,说什么也不让女儿动手。
二人意见不统一,谁也说不过谁。
嘴笨的父亲被逼无奈吼出声,“你妈她不让!”
这句话吼出来后,双方都静默了很久。
“你妈说,如果你今天做饭的话,她就饿一天。梨啊,今天就歇着吧。今天,爸爸做饭,你负责吃就好。”
压抑,窒息,透风的厨房让南舒梨喘不过来气。
想哭。
不能哭。
她耷拉下肩膀,将去毛大公鸡轻轻放到案板上,不敢去看父亲,低着头走出厨房。
弟弟在劈柴。
劈得不好,一看就是新手。
家里的柴已经不少了,不差他劈得那几块。
几年前城里兴烧煤,作为临靠县城的村子,也都换上烧煤的灶了。
南舒梨小的时候还去砍过柴劈过柴,小三岁的弟弟南舒月,只看大人劈过柴。
也不是父母偏爱舍不得儿子受苦,实在是南舒月小时候太调皮,淘的让父母害怕。
自从会走路以后,就追得家里鸡飞狗跳,什么动物都躲着他。
四五岁的时候,母鸡孵出来一窝小鸡,被他撵着踩死了两只,用棍子打死了三只。
母鸡急得要跟他拼命,他以为母鸡在跟他玩。
父母根本盯不住他,还是南舒梨寸步不离管了半个月,才改掉他随手耍棍子的毛病。
小时候的南舒月对什么都好奇,凡是父母姐姐用手碰过的东西,他都感兴趣。耍不了棍子后,就盯上了别的东西。
斧头,镰刀,锄头,菜刀……大人一没留意,那些东西就到他手里了。
手被割破流血了都不知道哭不知道喊疼,还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发现的父母快被吓死了。
也是从那以后,父母就不让南舒梨和南舒月做那些可能有危险的事了。
明明是农村孩子,却没做过什么农活,还被村里人嘲笑是“城里下乡的小姐少爷”。
如今,“小姐”杀了鸡,“少爷”在劈柴。
往日见面有说不完的话的姐弟俩,现在待在一个院子里,却谁都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
南舒月埋头劈柴,可惜那块木头,被劈了好多次,快被斧头敲烂了,一次次的以各种方式飞出去,就是没被利落的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