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海抱着纸箱往回走,纸箱并不重,如果再小一点,他一只手就能拿回去。虽说不重,但似乎挺重要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必须用身份证取的快递。童海再次搜寻了一下记忆,还是不记得自己近期在网上买过东西,而且快递单上也没有填寄件人地址,寄件人留的电话也是空号。
关上门童海赶紧将纸箱放在桌上,就像端着滚烫的菜碟,一刻也不想放在手里。自他从快递员手中接过来,身体就莫名其妙的排斥着这个纸箱,童海甚至感到害怕,就像人类对黑暗的那种本能的逃避。内心虽然起伏不定,但桌上的纸箱却一直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没有丝毫异常。
最后,好奇心终于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就像夏娃偷吃苹果一样,好奇心一直改变着人类的命运。童海撕开了胶带,慢慢打开了纸箱,就像害怕什么东西会突然跳出来一样,他开启了一条缝便停了下来,但从他现在的角度看,纸箱里什么都没有。他本想再开大一点,可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就像喝醉了酒,沉重的身体顷刻间便倒在了桌上。
虽然不能控制身体,视线也开始模糊,但意识却仍然清醒是纸箱,童海立刻猜到了根源,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现在连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纸箱居然自己打开了,这是在一切变成漆黑之前,童海唯一看到的模糊景象。
里面是什么?让我看……不能睡……我必须睁开眼睛……我必须知道……我必须睁开眼睛!
童海终于睁开了眼睛,世界再次变得清晰,但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童海!童海你没事吧,快躺下!”
一个熟悉而甜美的声音。
“不行!快躺下,你突然坐起来伤口会受不了的。”
“纸箱哪?纸箱在哪里?”童海转向那个熟悉的声音,而他的思绪似乎仍然没有同现实接上轨。
“余婷?你怎么来了?”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但之前的恐惧仍然萦绕在心头。
“你伤得这么重,我能不来吗?”这一次关切的声音中包含了更多的抱怨,“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别人这么恨你。快躺下,这样的动作伤口会痛的。”
“伤口?”意识终于和现实接上了轨道,而疼痛就是连接这一切的桥梁。胸口和手臂传来的疼痛立刻充满了他的整个意识,而对疼痛的疑惑则唤醒了昨晚的所有记忆。
“快躺下,知道痛了吧,出了这么多汗,我去给你拿毛巾。”
这一次童海乖乖的躺回了病床上,舒展了肌肉,伤口也好受了许多。
“做噩梦了?”余婷拿来毛巾,细心的帮童海擦着脸。
噩梦?童海想起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但人一旦清醒,再真实的梦回忆起来都会显得虚假而玄幻,而且梦里根本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与之相比现状却更让童海迷惑。
“我怎么会在这里?”童海有些尴尬的拿过余婷手里的毛巾,并表示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那我给你削苹果吧。先垫着肚子,我一会儿去给你买吃的。”余婷把毛巾让给童海,又拿起苹果削了起来,“有几个学生在校园的小道上发现了你们,于是报了警。你运气好,一刀戳在胸骨上,如果再往边上一点,戳进心脏你就没命了,戳进肺也够你受的,不过目前看来,你只是皮外伤,很幸运了。”
“警察怎么说?教授哪?”
“那个凶手还配你称呼他为教授吗?不过也算他咎由自取,可能是行凶的时候太激动,他已经因为脑淤血死了。”
“死了?”童海只记得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教授跌跌撞撞的向他扑了过来。“警察说什么没有?”
“警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医院值班,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当时你衣服上好多血,人又昏迷不醒,谁还有心思去问情况,而且警察似乎也不太明白。本来说好你醒了就联系他们,他们还要问你些事,但今天上午有一个警员过来找医院要材料,他说你的案子已经移交了,他们管不到了。”
“移交了?移交到哪里了?”
“不知道,你养好伤就是了,管他移交到哪里,先吃个苹果。”余婷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她对案件本身没有丝毫兴趣,她关心的只是童海的身体。
“谢谢。”童海接过苹果才偷偷看了一眼这位曾经的恋人。昔日秀丽的长发,现在却因为汗水沾在额头上,显得有些乱,淡淡的泪痕让童海有些吃惊,而且深深的眼袋则说明她比自己更需要休息。“谢谢你照顾……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警察的电话怎么打到你这里了?”
“你手机的已拨电话中,第一个就是我的,他们问我认不认识你,我就来了。”
童海想起手机里存的名字还是以前她的昵称,也难怪警察会打给她。越想越觉得尴尬,童海就想去桌上拿手机,却被余婷给按住了。“右手有伤,不许乱动,要打电话吃完苹果用左手打。”
“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就像被当场抓住偷吃糖果的小孩,童海只能找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来搪塞。
“你很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吧?考上博士也应该让你爸妈高兴高兴。但是你受伤的事就别说了,说了也只能让他们操心。”
“那你……”
“我没事。你这种事也别给你那些朋友讲,你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还是女人心细,刚到学校不久,学院最有资历的老教授就因自己而死,这已经让童海很被动了,如果再传出些什么不好的言论,他根本就没法在学校立足了。
童海思考着余婷的建议没有答话,两人也就陷入了沉默。虽然还有些尴尬,但是内心深处,童海还是希望余婷能够留下来的,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独处的机会了,也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吧。
咚……咚……咚……,房外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随即两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打开的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