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镇南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中国军官设计杀汉奸,在他看来天经地义,毫无心理负担。即便特工总部有人对自己心怀不满,那就让他默默憋着。
在审讯室里,杨镇南看到老熟人黄静斋被高高吊起,正遭受一顿毒打。但黄静斋硬是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出卖赤尻马猴。
起初,陈明初还认定黄静斋是后来才投靠军统的,可眼见黄静斋如此硬汉,便改变想法,认定他是军统一早派来的卧底。毕竟,一般的墙头草可不会有这般坚定的信仰。
特工总部对季云清一案反复调查,认定季府内部有内鬼,否则不会如此精准地知晓季云清的行踪,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收获。他们抓了季府好几个人回来,其中就有杨镇南的熟人季舒。
季舒一看到杨镇南,仿佛看到救命稻草,立刻大声呼救。在他眼里,杨镇南好歹也算半个自己人,毕竟双方在交易烟土的时候,交流得颇为融洽。
可谁能想到,杨镇南除了与他简单寒暄几句,套出宋金刚的师兄是谁之外,并未给予太多帮助。
不仅如此,杨镇南还在陈明初面前直接点明,季舒和宋金刚的师兄就是情报课的烟土收购方,情报课需要对此保密。
陈明初反正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心里又暗暗将杨镇南认定为自己的接头人,哪有不照办的道理。
当天,季舒和宋金刚的师兄便在审讯室遭受严刑拷打,只是由于自身心脏有暗疾,不慎玩起了躲猫猫。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杨镇南借用陈明初办公室的电话给佐藤健汇报一下案件进展情况,随后便如同在情报课一样,正常上下班,毕竟他心里清楚,就是累死这帮特工总部的孙子,估计也抓不到季府的内鬼。
他在街面上随意挑选一家牌匾看起来颇有历史的老字号餐馆,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去看看总部那边有什么消息。
在吃饭过程中,他不动声色地用系统确认每一个人的身份,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带着“尾巴”后,这才擦擦嘴起身,骑着自行车拐向宝格丽路。
一见到陈安国,对方立刻说道:“队长,您来了。总部前天给咱们发电报了,以后咱们除了负责上海站的日常安全保障,其他情报工作就不再与上海站对接。
就像这次季云清和傅晓安的事儿,都是由一个代号为‘倚天’的行动小组负责执行的。往后咱们获取的情报,也都得交给他们。”
陈安国虽说不太清楚总部做出这种安排的具体原因,但本能地觉得这样挺好。他心里琢磨着,上海站虽说力量相对更为雄厚,可人员众多,人际关系复杂,出事的概率也就更大。如今能有一个总部直属的行动小组来配合,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杨镇南轻轻点头,对此他没有任何意见。在他看来,干的活儿越少,接触联系的人越少,自己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有时候他甚至恨不得除了陈安国,谁都不联系。要是自己会接发电报,其实陈安国也可以回后方去。
“那总部有没有说,我该怎么和对方联系呢?”杨镇南问道。
“总部说,之前给您配备的备用话务员,现在已经划归到倚天小组。要是您有紧急情报,直接联系他就行。他除了负责接发电报,同时也是倚天小组和您的专属交通员。”
陈安国说起这个,心里还是有点窝火。自己一直兢兢业业的,总部却安排什么备用报务员,这摆明了就是对自己不信任嘛。
杨镇南琢磨一下,觉得总部这样的安排倒也合理。只是从总部的意思来看,以后自己有事就得直接联系那个叫吴言的备用话务员了。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用公共电话联系吧,他可不想去银行,那地方太过显眼,容易暴露行踪。
就在这时,街边突然传来报童的叫卖声:“大捷、大捷,国府继南线淮河战役后再创大捷,鲁南会战,北线全歼日寇一个重炮旅团。”
杨镇南和陈安国听到这消息,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眼中都涌起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陈安国二话不说,赶忙冲出门去,买了一份报纸回来。
公共租界的报纸,整体政治立场偏向中立。但由于租界内华人数量众多,购买力强劲,所以在报纸的遣词造句上,或多或少都会稍微偏向国府一些。
只见报纸上赫然写着:
“国府再造大捷,驱除日寇指日可待。”
“国府彭城集结重兵,前期战斗已取大胜。”
杨镇南看完报纸心中暗叹:虽然时代不一样,但是专家永远是那帮人,屁也不是,就拍脑门自己在家分析,自己使劲挥动翅膀也只能改变少部分人命运,怎么可能那么大作用。
陈安国匆匆看完报纸,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看着杨镇南说道:“组长,这次大捷咱们传递情报也出了力,您说以后的历史书里,会有我的名字吗?”
杨镇南微笑着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肯定会有的。每一个中国人,只要听闻过我们的事迹,都会铭记我们所做出的贡献。”
嘴上虽这般安慰着陈安国,可杨镇南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在未来历史中的地位,大概也就比夏文云高那么一点,但这又何妨呢?自己做过什么,又改变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便足够了。
一家上海市随处可见的理发室,赵立军边给客人刮着胡子,边听隔壁的客人聊天;“这军统上海站真是厉害,梨园春十个保镖的眼皮子底下,生生暗杀了季云清,当真是个好汉子窝。”
理发的师傅说起这个那是格外的兴奋:“谁说不是,自从那个王天目进去之后,听说先来的站长很厉害,你看看街面上,现在日本浪人都收敛了很多,生怕被上海站盯上。”
赵立军的客人按耐不住,插嘴道;“对呗,那个傅晓安好像也是上海站杀的,看那手法,那态度,就一个要求,傅晓安必须死,上海站当真厉害。”
赵立军听着闹心,想到总部收完电报不置可否,摆明是拒绝了自己的试探,越想他越上火,用手按住客人的脑袋:“别乱动,刮胡子,容易伤到嘴巴、耳朵。”
客人闻言赶紧闭上嘴巴,只是心里在想:之前的老师傅好像没说过这个,看来这新师傅手法不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