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付倩倩说过,培植长生果,是用将死之人,用最后一口生气催生其叶,也就是说,他以为母妃是服毒死在父皇塌下,其实那只是假死,她是活生生的被做成药彘的。
而且就算母妃是为了他能长寿,养出来的长生果,他也绝不会吃,因为那是用母妃的命换来的,好一个逆天夺命。
“是,我当时骗了你的母妃,但并非我意,是你师傅让我这样做的。”
宗政漠从牙缝中吐道:“为什么?”
“长生果这东西十分恶毒,但又天下难寻,即可以说它是灵丹妙药,又可以说它是天下奇毒,但我知道,你师傅想要它救谁的命,我用的整整五十年,才查出,你师傅曾经是柴家的家奴。”
宗政漠瞳仁猛的收缩,柴家……
太高祖皇后就是姓柴,卓玉堂的母亲就是叫柴曼真。
沈士芝愤怒的笑了三声:“你师傅自以为我查不到这些陈年旧事,但他却不知道我长生谷有一条秘道直通皇宫,虽然花费的时间长了点,但终是给我查了出来。”
“当年柴曼真算计高祖,怀着身孕被放逐西夷罗蛮,那一年你师傅杜怀,也跟着消失,据我所查,你师傅那把七星木剑,便是柴曼真所送,他煞费苦心周旋,就是为了让柴曼真死而复生,而谋天下,则是为了你的皇叔卓不群。”
宗政漠深吸了口气,目露寒光的道:“为何骗本王母妃培植长生果。”
他心中惊蛰,师傅竟然曾是柴家的家奴,那七星木剑……居然还是柴曼真所送……
沈士芝虚弱的喘息,似笑非笑的仰头看着宗政漠,诡异的道。
“玉妃看起来像是西夷人,但其实她并不是西夷人,而是柴家的嫡系血亲,在太高祖打天下时,他们那一支,便逃难到了西夷,并改名换姓为白,其实玉妃本是柴氏嫡系族人,漠王,现在你明白了吗?”
宗政漠呼吸微顿,母妃是是柴家的嫡系?
瞬间他想到皇家史记中确有记录,太高祖皇后的柴家嫡系族亲里,确实有人在战乱中流失,后来大钟立国,太高祖皇后也派人寻过,但一直渺无音讯,想不到,母妃竟然就是流失的柴家嫡系。
这关系就像平地生雷,惊的宗政漠呼吸都有几分凌乱,快速的在脑中将关系顺清了一遍,才知道,若是沈士芝没有说慌,那么母妃和父皇,照理是远房表兄表妹的关系!!!!
再结合刚才沈士芝所说的长生果,女养女食,怪不得师傅要他拿母妃培植长生果。
要论血脉相承,有什么比柴家嫡系,更加适合?
这一瞬间,宗政漠心头凌乱如麻,好一段复杂的陈年旧事。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本王母妃是柴家嫡系血亲?”
“你拜他为师时,他便知道了,你师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精通五行阳阴算术,他想助柴曼真的儿子上位,但深知他没有帝王命格,便伺机而动,想在神女出现之后,夺势而成。”说到这,沈士芝冷冷的嗤笑。
其实杜怀谋划什么,跟他都没有关系,他沈家从来不图在朝为官,也不图封候赏赐,当初答应他培植长生果,他只是惊叹世上还有起死回生的灵药,却不想,后来的事情,越发脱离他的预料和掌控。
最后演变成,他成了杜怀手里的傀儡,就连他几个亲生儿子,都被杜怀强行拿来培植了长生果。
他沈家,本来就人脉不多,在医术上天资聪颖的更少,结果因他一时失误,导致沈家元气大伤,他四个亲生儿子,全都死于非命,被拿来培植了长生果。
好不容易出了个在医术上天赋极高的沈清墨,却又让他十分纠结,因为其母亲,竟然是西夏的长公主,而沈家和西夏王族还有宿仇。
此事要说起来,又很话长,总之便是当年他没有出手救夏雪瑶的母亲,也就是西夏国的皇后,夏旭东的发妻,才结的宿怨。
这些都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他也为自己的错,后悔了半生,本以为沈清墨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却不想,杜怀野心勃勃,连他最后一个最引以为豪的嫡孙,都不放过。
他这才愤恨的反抗,只愿漠王能念在沈清墨跟了他十八年的份上,一定要对沈清墨手下留情,替他沈家留下医术传承。
咬牙切齿之间,沈士芝猛咳了两声,悔恨的再道。
“这些年来,对外他声称云游,实际一直在九离山的斜谷之下,那里是极寒之地,柴曼真的尸体也在那里温养,漠王自可以去查个究竟。”
“修儿将神女掳到蝴蝶谷,那是他的暗示和唆使,是他将修儿引导到和你对立,其意就是想让两国相争,最后天下大统,他再翻手为云,将这份天下为贺礼,送给死而复生的柴曼真,讨她欢心。”
说到这,沈士芝又狂笑不已,苍白的脸色泛出一丝激动的血红,嘲弄的又道。
“可他没想到,蝴蝶谷会毁于一旦,原本就快要成熟的长生果,砰的一下,没了,哈哈哈,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他杜怀再精通阴阳算术,又如何?他还是斗不过天数……”
从头到尾,宗政漠都在释放着冰渣,他隐隐中猜到,师傅所作所为,为的就是那把七星木剑的主人,但没想到,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到这一步。
而师傅想要的天下贺礼,竟然是三国统一为一国,这样的野心,真是教导了他十年,让他放在心里敬重如父的那个人吗?
激动过后的沈士芝,沉重的一边呼吸一边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二皇子殿下,我沈士芝死不足惜,但修儿和殿下情同手足十八年,我肯求殿下一定要救他,他只是用杜怀利用了。”
“如何利用?”宗政漠双眸冷敛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修儿也被他算计了,他像是掐中了修儿的什么软肋,让修儿不得不听从他的摆布,吐番的圣兽也是他引入大钟的,二皇子殿下,我沈士芝愿意一死谢罪,只求你保住我沈家满门,还有修儿。”
沈士芝说完,抱着残臂,便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每磕一下,身体便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