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希德便和这家人熟悉起来了。
他看的出来那时候这家人的戒备,所以那天他离开的很早,而他如今还记得他们惊讶的表情,似乎是因为他只吃了个饭别的什么都没做。
透着满满的,因为将别人想地太坏而溢出的尴尬。
而那时候尼雅在一旁念念有词为他说话,似乎是觉得他走了有些远了,不压低声音用标准音量他肯定也不会听到,她欢脱地甩出一股子欢快的语调,“我就说了,长得像哥哥这么好看的肯定不是坏人,你们还不信我。”
“哥哥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末了的结论,她说的斩钉截铁。
这个孩子聪慧地奇怪,她看出了家人对他的不信任却依然选择了信任他。
即使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
即使他们是确确实实的陌生人。
这样轻信的态度,真是个孩子。希德叹了口气。
那天后他鬼使神差地在这附近租了一栋房子,又因为他时常在这周围走动,于是没过多久附近的人都知道了他这位新住户,而且他脾气好,说话和和气气的,又生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样貌,所以这远远近近的,都很是喜欢他。
这之中以尼雅最甚。
她几乎每天都会来找他,每次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希德想想曾经以为的尼雅的压抑,心中只觉得,这小鬼根本不是在发泄,她只是真的喜欢说话罢了。
事实上希德不喜欢这么唠叨的孩子,可尼雅似乎已经摸准了他的底线,一旦他皱起了眉头,她就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尼雅的模样和乔汐很像,她这副表情,总让希德不自觉地想起乔汐。
他不敢去见他的女孩,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暴戾而露出可怕的模样,于是见到了和乔汐有几分相像的尼雅,他也总会忍不住心软几分。
“哥哥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尼雅总是这么感慨着。
温柔?
希德心中嗤笑。
这个孩子不曾见过他杀人时候的样子,也怪不得她的夸奖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脱口而出。
但他从未反驳过这句话,小女孩的性格很直,很讨厌别人的违逆,要不是她只是在分寸内任性,就算是希德,估计也会忍不住。
而来来往往次数多了,这家人也对希德放了心,偶尔找不到孩子了,便往他这里敲一个电话,而他们准能从中听到尼雅嗔怪的声音,似乎是讨厌他们打扰了她和希德的玩闹。
希德享受这样无追无求的日子,内心的茫然似乎都被这样按部就班的日子压下了,低端生活的劳累让他分不出心神去思考那些曾让他惆怅的问题,可他却差点没爱上这样平淡到碌碌无为的生活。
而改变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而至的。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尼雅被留在了他的家中,他刚下班的时候还惊奇了几分尼雅还在,只是后来墙壁上的指针都渐渐逼近了七点,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了,那家人的电话却依然没有传唤过来。
尼雅推着腮守在电话边上,她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像是被主人家抛弃的狗狗,沮丧地身后看不见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电话还没来么?”希德顺口问了一句,于是尼雅惨兮兮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苦瓜脸顿时随着他的声音转了过来,然后他明智地改了口,“天都暗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往日这个时候,尼雅早就不在了,早知道平时天还没一点黑的痕迹的时候,电话就会打来的。
听了他真诚的建议,小女孩纠结了几秒,却是气呼呼地摇了摇头,“尼雅才不要回去,他们今天都不喊尼雅回家了,肯定是不喜欢尼雅了!”鬼灵精的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要不哥哥你去我家看看怎么回事吧。要是他们是因为忘了才没只会尼雅,你就告诉他们,尼雅生气了!今天他们不来接我的话,我就不回去了!”
听到这样无赖的要求,希德失笑,“我这儿可没你睡的地方,尼雅是想睡沙发么?”
小女孩肉嘟嘟的脸蜷成一团,满脸都是不高兴,“睡沙发也不回去!”
尼雅一向是任性惯了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希德倒是想送她回去,但他腿还没迈开,她就牢牢地抱住了客厅的柱形灯,大有抱到天荒地老也不松手的架势。
于是一番僵持之后,退让的自然是希德。
他嘱咐了小鬼在家要听话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然后就开车向着尼雅家的宅子过去了。
然而心里有淡淡的不安——这个夜晚让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