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子打着雨伞走了过来,将手里的花放在妈妈的墓前,然后弯腰鞠躬,他的伞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身形如此熟悉,我禁不住叫了一声:凌隽!
他并没有回应,我走了过去,很不礼貌地扯开他的雨伞。
我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表情僵硬,左脸有一块黑色的大面积的胎记,让他整张脸看起来诡异而丑陋。
您认错人了。他声音嘶哑。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妈妈的葬礼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我问。
其实这样的问话是非常不礼貌的,在妈妈的葬礼上,来的都是客,不管他相貌如何,我都不应该这样问的,只是他身形实在太像凌隽,所以我才会问得如此突兀。
我叫冯永铭,是齐家的表亲。他哑声道。
我妈妈叫冯佳怡,如果他姓冯,那确实有可能是我妈妈娘家那边的人了。
你叫我妈妈叫什么?我问。
当然叫姑姑,你是秋荻表妹吧?请节哀顺便。
他虽然相貌丑陋,但说话却非常有礼貌,只是声音太沙哑,听起来让人浑身不舒服。
那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我还是不相信。
我相貌丑陋,平时也不敢出现,听闻姑姑去世,特来悼念。他说。
秋荻,你不要这样盘问人家,人家好心来凭悼三叔在旁边说。
你叫冯永铭?我并不管三叔的话,自顾问道。
是的,冯永铭。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请表妹节哀。
他说完撑伞走开,我从他的背影看去,就是活脱脱的凌隽!
这人就是凌隽!我心里大叫。
只是他的相貌和声音都和凌隽相差甚远,这又是为何?如果他是凌隽,为什么不和我相认,而且凌隽英俊不凡,他的相貌丑陋之极,这也解释不通。
也许是我思念凌隽过度,所以才有如此幻想吧,我又对自己说。
陵园门口,邹兴已经在车上等候多时,阿芳将失魂落魄的我扶上车,我靠在椅背上,心里荒芜得像无边的沙漠,没有一丁点的生气。
阿芳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邹兴脱了下他的外套让阿芳给我披上。他们想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形式来温暖我已经快要死去的心。
太太,就算是所有的人都走了,你还有我们,你别忘了,你还有轩儿。
阿芳也许是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死亡的味道,她知道了我的求死之心,所以她有意提起了轩儿。轩儿就是齐志轩,是我那苦命的儿子,现在正在外地的孤儿院里避难。
提起轩儿,我心里总算有了一点悸动,不吃不喝已经两天,我身体虚弱得厉害,嘴唇也干燥得裂开,阿芳,我要喝水。
阿芳赶紧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我喝了两口,可能是胃里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原因,才喝下去就想呕吐,我强忍住没有吐出来,阿芳看到我虚弱的样子,哭出了声。
我搂住阿芳的肩膀,是安慰她,也是安慰我自己,心如死灰生无所恋的滋味很难受,眼睛里看到世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心里死寂得像冬天的荒野。
我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