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机超过朝中权臣,歹毒堪比被通缉恶人的人,已经是人们眼中最唾弃的存在,再知道这样一个人其实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时,那些唾弃和敌视则变得更有深意。
现在知道冻儿身份的人很少,然而知道她身份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对她有敌意,包括毛国景,自然也包括陵云港港督。
曾经的情机处枢领毛国景,作为知晓几乎中州绝大部分事情的他,阅人无数的他,都认为冻儿是一个祸患,只是最后选择了遵从景阳的想法罢了。
那么那个陵云港港督呢?
这也是景阳在努力权衡之后,选择放弃将冻儿一个人留在某地的原因之一。
他不想再让人知道冻儿的身份,不想再让人用那种眼神看她,哪怕那些人是他的下属。他不希望有人伤害到她,无论身体还是心灵。
无论当初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的保护这个小孩子,那么他对此的信念便就始终坚信不移。
他温柔的拍着冻儿的背,用十分温柔,但是十分肯定的语气道:“我一直站在你身边。”
今夜的两人,不断地相互安慰着。
心情沉重的冻儿,不想再沉浸在这难受的感觉里,漫不经心地小声地扯开了话题,“那两个商人怎样了?”
景阳想着先前那位将军对他说的话,眼中不由出现一抹寒意,没有回答冻儿。
外面的浪涛滚滚,船上烛见底。
……
那艘客房区被破坏得近乎一片废墟的商船,缓缓地行驶在运河上,暗无星空的夜让这条运河的河水变成了浓郁黑色,就像商贾此时那颗跳动的心。
“事情好像不对劲。”王临音站在货舱区甲板上,看着那两具用白布包裹起来的尸体,然后又瞥了瞥那四位留在船上的军士后,对站在自己右侧的商贾沉声说道。
商贾心中还在思考到达港口后,如何和前来调查的官员交谈,给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王临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让他有些不喜,想着两人间的联手已经结束,不需要在给她什么脸色了,于是不耐道:“这里面的货物有一半是我的,你认为赔钱的人只是你?我可是还损失了两个武者!不管怎样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王临音蹙着眉头,道:“这件案子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就没问过我们任何有价值的问题,留在我这船上的军士也一直不开口,只是一直在我们身侧,看上去像是保护,我觉得更像是监视。”
商贾冷笑一声,鄙视这个女人的愚蠢,道:“监视又如何了?我们始终占据道理,运河又是公输丞相直辖的领域,船上几百号人都知道这件事的经过,莫非他们还能掩盖了不成?我打过很多官司,这件事如果他们不拿出赔偿和说法,我自有办法上翰伊城,直接禀告公输丞相!”
商贾的话没有让妇人得到丝毫安慰,她蹙着的眉头没有解开,低声下令让自己的几个护卫不要离得太远。
扭头看着运河上面其他的盏盏渔火,深夜依然繁忙的同样无法让她放宽心。
速度本就被控制下来而变得并不快的船缓缓驶向了峡口,变得更加缓慢。这是一个著名的峡口,景色美丽宜人,每一个白天都拥有大量的游人,吟诗作赋,邂逅良缘,名叫杉峡。然而白日的繁华终究抵不过一片夜空,所有的喧闹都随着夜幕降临而变成死一般的沉寂。
当这艘商船缓缓驶进峡口时,迎来了一个弯道。
弯道悠悠,水面依然宽广,船体转得毫无压力。
一切依然正常自然,树依然直,其余的船依然在行进,这艘船上的人在甲板上撑起了简陋的帐篷,正在里面酣睡。
该自然的自然自然。
然而一股惊恐之情顿时爬满了王临音整颗心脏。
她望向四周的目光变得冰凉无比。
此时周围恰好无船,峡口弯道处,高高的山峡成了最天然的避风港,掩盖了外面的渔火,所以外面无法看到这里。
这里现在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盲区。
那股强烈的不详预感让她头皮发麻。
女人的直觉总是那么准确,聪明的女人更是准确得吓人。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一只金属利箭自峡畔射出,插在了船上,其尾端还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绳索。接着,无数道破空声自两畔响起,密密麻麻的金属利箭破空而来,所有的金属利箭都射在了货舱区,就好像一张结开的网。
王临音的后背一片冷汗,刚刚回过神的商贾也被这一幕惊恐得双腿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