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答道,“对,我还养了好几个这样的班子,不过这次就带了一个傀儡班子。”苏云开意外道,“其他的人不是沈老爷蓄养的?”“不是,有些是别人推荐的,有些是我慕名请来的。”苏云开忽然觉得问得仔细些,说不定真的能从沈卫这里追查到蛛丝马迹,“沈老爷可曾听过一个叫‘秀秀’的姑娘的名字?”沈卫想也没想就无奈笑道,“这样普通的名字,说真的,就算听过也不记得了。而且我们是生意人,吃饭请酒是常有的事,那喊些姑娘来助兴也是必然的,每次一桌七八个姑娘,喊秀秀的也不少。”明月一听,不由念了声“龌蹉”。苏云开离得近,听到了耳朵里。他轻咳一声,又道,“于班主和金老爷,都是沈老爷的旧友?那是何时所交?他们可曾得罪过什么人,严重到会惹来杀身之祸?”沈卫拧眉细思,想着想着忽然察觉到话里的深意,猛地退了一步,惊愕,“大人的意思难道是……我也是凶手的目标之一?!”☆、山庄鬼影(八)山庄鬼影(八)沈卫自己说完这话,惊骇得两腿发软,“我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苏云开说道,“这只是猜测,只因这两人都与你相交多年,而且又是因你来避暑山庄才一同前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沈老爷暂时不要独自行动。”“好好。”沈卫忐忑不安,细想之下,面色渐渐难看。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打住了。苏云开正和虞奉临部署今日的事,没有留意,等他回过头来,沈卫已经恢复如常。他问道,“于班主和金富贵和你相识多久了?”沈卫答道,“也有十六七年了。”“平日都一起吃酒外游?”沈卫摇头,“那于向洪只是个低贱戏子,除了要看戏的时候带上他,平时都是让他在专门的院子里教孩子们,我也不过问他的事。”苏云开问了他一些于向洪和金富贵的事,但没有听见可能与案子有关的线索。而且他觉得,就算沈卫想起了什么,或许也不会说。能让凶手做出这样残忍事情的起因,或许也并不光鲜,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忽然想起和金富贵几人相识已久的人里还有一个就近在眼前,那就是梁房栋。他假意和虞奉临说话,余光果真看见他们两人有眼神交流,等他转过身去,两人便不说话了。他想了想说道,“劳烦侯爷先带他们回房,对了,梁老爷等会再过去,我有话要和你说。”沈卫一顿,梁房栋也略微慌神。可虞奉临带人走,不得不跟,便只剩下梁房栋和苏云开明月在这小亭子里。等他们走了,苏云开的淡然神色蓦地消失,眼神转而冰冷,字字道,“我知道你和金富贵、沈卫交好,你们有生意上的往来,私交也甚好,那肯定也一起做过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梁房栋张了张嘴,说道,“有些事我们自己都忘了,不知道大人指的是什么。”苏云开冷笑,“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事。”梁房栋说道,“草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而且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事我们三人做过,可为什么毫不相干的于班主也死了?甚至比起我的好友来死得更凄惨,怎么看,都是于班主对不起人,我们也是被牵连的吧?”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可是言辞之间,却似有隐瞒。他越是不说,遮遮掩掩的,苏云开就越是肯定那件事不简单。到底是什么事,连性命受到威胁了也不说,凶手找上门来了也不语?梁房栋嘴巴严实,苏云开问不出什么,就让他回去了。他走了之后明月才道,“凶手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山庄宾客?而是早就隐藏在了山庄里?否则怎么会连你都问不出来,竟没一个人是中途曾离开过的,连单独上茅房的都没。”苏云开也想不通,凶手简直是神出鬼没了,“难道凶手不是只有一个人……”他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当初于班主死的时辰和被放置在吊桥那的傀儡娃娃,依照血迹来看,相差多久?”“可能不过一两刻吧,娃娃被放在风大的地方,很难判定出准确的时间。”“哪个先?”“于班主先。”苏云开似乎理顺了一条线,也更肯定了一个想法,“凶手不是一个人。”明月问道,“你怎么知道?”“按照你的说法来看,凶手必须先杀了于班主,然后跑到吊桥那,放置娃娃,可是时间上绝对不会只差一两刻。”明月恍然,“对,因为到吊桥那最少也要三刻,如果是在山庄那染红了娃娃,那相隔的时间对不上;如果是到了吊桥那才染红娃娃,那时间也对不上。所以这两件事很有可能是同时进行的,一个人在杀于班主,另一个人在放娃娃。”“而且放娃娃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在入夜后就一直在吊桥那没有再回来,在约定好的时辰把桥损坏,而在我们逃离时,在暗中让我们亲眼目睹桥梁在无人动手的情况下将它毁了,加剧我们心中的恐惧,人人自危,自乱阵脚。”“那时候人那么多,又那么乱,你说五人一伍的时候,他再混入其中,一点也不困难。”苏云开收回思绪,说道,“再去吊桥那查一遍,一定还有我当时没有发现的线索。”朝阳初升,因山林有雾,似蜘蛛绕日,将日光遮得模糊。不多久烈日灼灼,雾气尽散,染亮整个山头。白水和秦放远远守着金富贵的尸体,坐在巨石之上,视野开阔,正好能看见桥梁那边。秦放抱着她的胳膊睡了半晌,如今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一副酣睡模样。白水倒是羡慕他,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还能睡得这么好。她给他提了提盖在身上的披风,吸了吸鼻子,吹了一晚上的风,好像有点感染风寒了。悬崖对面,似有蚂蚁爬行。白水眯眼细看,见那“蚂蚁”在断桥处走来走去,后面还陆续来人,她想应该是衙门带人来修桥了。只是这悬崖颇宽,没有个三四天也修不好吧。好在这山庄本来就是让人避暑的,备了短住的粮食,因此也能撑到桥修好的时候。不过还会不会发生命案?白水略觉忧愁,她又往那通道看去,离得远,出口也变成了黄豆般大小。视线再收回来,她就看见有人往吊桥那走去,那两个人影十分眼熟,仔细一看,不由站了起来。耷拉在她肩上的秦放猛地醒来,差点没从石头上摔下去。白水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目光继续往那边看。等秦放坐定了,她便往那跑,跑了几步又不放心,折回将刚醒的秦放也拽了过去。秦放刚睁眼就跟她狂跑,气差点没喘上来,“水水你跑慢点。”“是苏大人和明月。”苏云开听见脚步声往那看去,见是白水,待她走近了问道,“除了我们,有没有人来过这里?”“没有。对了,大人,对面来人了。”明月先往那看去,果然看见对面有人。对面的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远远招手,互相打了声招呼。苏云开的面色此时更差了,因为一旦有人修桥的消息传到山庄,只怕凶手会加快脚步。如今比的就是快,他无暇多想,将特地在山庄取来的绳子寻了附近一颗粗树系上,另一头缠在腰间,移动着步子往吊桥走去。明月看着心慌,“小心些。”“无妨。”苏云开见她不自觉地往前移步,想了片刻说道,“你去和秦放他们一起拽那边的绳子吧。”明月一听立刻跑去拽绳子,生怕等会白水他们没拉住。见她到了安全的地方,苏云开才放心地继续往断桥处移动。晚上吊桥的裂痕处看得不是太清楚,而且当时情急,为了安抚人心,分组后便直接回庄了,如今在白天再看,苏云开一眼就看出断口有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