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就是爱吗?
若这就是爱,这“爱”一字,还真是廉价——只需一面之缘;只需短暂驻足;只需,惊鸿一瞥。
如飞霜花落满天,寂寂秋草终归尘。
漫天流霜被他的飞剑绞碎、再凝结,再绞碎。披一身秋凉的男子,眼前全是师傅悲悯的面容。他驻足,有些悲凉地笑了。
郑王府
风动,影移。苏暖雪白衣如雪,青丝如水。那一抹笑,在明明暗暗的阴影里,深深浅浅。
望着亭间的苏暖雪,越梵宇低头,眼神黯了一黯。
那样洁净的色彩,那样专注的神情,那样清澈的眼神,是他这种两手血腥,满心仇恨的人,只能仰望,不可轻触。
暂时将越梵宇弃之一边,苏暖雪将手中的图纸,一寸一寸摊开,顺着炭笔绘成的纹路,度量着、对比着、思忖着。
过了良久,她意犹未尽地抬头,将所有细节重申一次,才将手中的图纸郑重托付。
“许老板,就按照我这张图纸去做罢,麻烦您赶一下工罢。一个星期多……十天,够了么?”苏暖雪握着那张图纸,再细心地看了一遍,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脸上,也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的,这一场辛苦,实在是没有白费。蹙眉,抚额。眼神掠过笼葱的淡菊,望向了如获珍宝的许老板。
在丑四的带领下,苏暖雪在越梵宇的郑王府里,走马观花般地浏览一番,苏暖雪的脸色,如罩寒霜。
她万万没有想到,同气连枝的两兄弟,同是万万人之上的天之贵胄。眼前这个冷清得几乎凄凉的郑王府,比起锦花团簇、莺歌燕舞的八皇子府第,不啻天壤之别。
占地足足几十公顷的郑王府,除了后花园里草木笼葱,还算修剪有致之外。其余处处,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死气沉沉”。
宽敞的正堂里,除了那块据说是他六皇兄所赐的“墨宝”,“警醒世人”的牌匾一尘不染之外。残桌旧椅,一目了然。到处可以看出负责清洁的下人们,偷工减料的痕迹。
更离谱的是,断了一只脚的八仙桌,竟然用粗糙的梨木接驳,粉之以粗漆。
而越梵宇的府里,简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老迈体弱的下人,肥得流油的厨娘,鼻子牛得朝天的管家,还有对这个“正牌”王爷都视若无睹的侍从。
脚踏青石板铺陈的路面,穿堂过巷来到后院。正中一间,是越梵宇的寝殿。大而空旷的寝殿里,窗纸伶丁,阴气重重。那张靠窗摆放的梨木大床,脱漆片片,用力一按就吱吱作响——真是惨不忍睹。
苏暖雪侧过脸去,刚巧看到同行的许老板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到他默然作叹息状,苏暖雪斜视过去,知道自己僭越的许老板,心虚地低下了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越梵宇落魄至此,均由他父皇的漠然置之,和兄弟间的尔虞我诈所致。
午后的太阳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绿意落尽,只余下枝枝叉叉的树影,在地上绘下一副副骨感零落的立体图。
面对丑四的一一介绍,苏暖雪不置可否。到最后,连“哦”一字都懒得出口。越梵宇和丑四面面相觑,却又不得要领,只得跟在苏暖雪的身后,亦步亦趋,紧跟其后。
让苏暖雪了解他的现况,本是越梵宇计划的一部分,也是他的初衷。然而,一看到苏暖雪面沉如水,他忽然心烦意乱,悔不当初。
沉着脸的苏暖雪,在他的寝殿里,手下不停地度量、记录,并画了一些奇怪的图形,却没有说明作用。
由于长时间弯腰,受伤的腰部疼痛加剧,她移动了一下身子,还未站稳,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苏爷。”一直充当向导的丑四,在走到越梵宇寝殿门口时,规矩地落在了后头。此时看到苏暖雪摇摇欲坠,他身子一动,便要上前。
越梵宇抢先一步伸手,将苏暖雪靠在自己身上。不动声色的以手渡气,帮她疗伤。
那一跤,跌得并不重,苏暖雪的伤,来自于越梵宇的顺手一点。那一指,将苏暖雪蓄势待发的力全部卸去,令她毫无余力的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