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却如同破风箱一般,“呼呼”地喘着粗气。耶律重元实在想不通,为何妙计到了他手里,都变得如此拙劣。
他理顺了自己的那条气之后,重重地一拍椅把手之上,怒斥道:“滚,有多远滚多远!”
耶律涅鲁古见耶律重元怒不可遏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出了中军营帐。在外面候着的将领,见他出来之后,悄悄地跟上去,低声问道:“大将军,事情怎么样了?”
耶律涅鲁古摇了摇头,说道:“看样子我们好像失策了,顺狗没来,我们自己人却真的打了起来。”
那个将领惊骇地缩了缩脑袋,疑惑地问道:“怎么会,那些室韦人、女真人不是一向很听话的吗?怎么会……”
耶律涅鲁古此刻也算看明白了,这个将领乃是志大才疏之辈,与之相谋,不足成事。他根本没把各族恩怨算进去,闹出这等事情出来,只能说自己也太容易轻信别人。
耶律涅鲁古不再理他,径直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那个将领好像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哪怕黑锅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背了,可自己的顶头上司耶律涅鲁古又能放过自己?想一想自己以后的前途,简直一片黑暗啊!
而此刻,在太行山北支东南方驻扎的王韶,也通过快马,得到了这个情报。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也是看似不可战胜的契丹大军的一个巨大破绽。
王韶接到情报后,对着地图开始发呆。他原本是极其果断之人,但此刻契丹大军的动作,却让他非常迷惑。若是没了粮草,为什么耶律重元还要坚持攻城?按道理来说,就算不出去打草谷,也要退兵啊。任由士兵哗变闹事,却是什么道理?
王韶想不明白,因为契丹大军的动作,实在让人看不懂。他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是契丹大军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只是连自己人都骗过了,却骗不到王韶。
正史上的名将,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王韶在史书中被称赞的次数绝不会少,皆说他足智多谋,富于韬略。他又极度重视契丹大军,又岂会贸贸然行动?
王韶决定再观察一两天再说,毕竟一时断粮,契丹大军也还是有一战之力。但如果真的没粮食了,饿了两天的契丹大军,那就没什么力气了。如果那时候再出击,肯定能收到更大的战果。如果契丹大军另有企图,两日过后,也能看出一丝端倪来。
无论如何,王韶都发现了,原来契丹大军里面,并不是铁板一块。除却契丹本族士卒,其余各族对契丹人都颇有怨词,不然就不会把普通的闹事弄成了伤亡千人的惨案。既然诸族都对契丹士卒不满,那岂不是说契丹大军分崩离析近在眼前?
这时候,城头上的朱大光也颇为疑惑,他虽然没读过书,但上战场的次数不下百次。都说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有了实战经验的朱大光,并不就一定逊色于什么名将。他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出城趁敌军大乱攻打一番,还是坚守城池。
看着看着,朱大光觉得有点不对味了。契丹大营里面的哗变,好像不是假的,喊杀声连远在五里外的幽州城墙上都能隐隐听得见,不时还能看到似乎有人倒在了地上。
朱大光心头一喜,刚想转身命令骑兵出击的时候,亲兵死命地拉住了朱大光,劝道:“将军,属下知道你立功心切。但您是幽州城的主心骨啊,如果你就这么倒下了,幽州城就没了!再加上您身上还有伤,不能就这么轻易出城啊!”
朱大光闻言,心头一愣,暗道:“是啊,说不定是那些辽狗的诱敌之计。我就这么贸贸然出城,岂不是把两千多骑兵给葬送掉?”
想到此处,朱大光停住了脚步,拍了拍亲兵的肩膀说道:“你说的不错,看看再说。”他再次回到城头,观察起敌军的情况来。同时,从城门上,用吊篮放下一名斥候,接近契丹军营。
不多时,斥候又回转了,在用吊篮吊上来之后,对朱大光说道:“将军,我看见契丹有近五万大军急匆匆从外面撤回来,倒像是要打仗一样。”
斥候的话,让朱大光大吃一惊。熟谙战阵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伏兵?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大肆赞赏了一番自己的亲兵之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后谁也不准提出城的事情,契丹人是想骗我们出城决战,我们偏偏不能如他们所愿!”
守城边军一同答应,更加用心地守城了。同时,他们也免不了一阵嘀咕。这时候,一个稍显瘦弱的边军问旁边那个大头的边军道:“王大头,你先前说有个兄弟,现在已经成了监察士,是不是真的?”
王大头名如其人,头显得比常人都大一些,他也作羡慕状说道:“可不是,我们边军最大的期盼,不就是攒够钱银,回乡取个婆娘,生个胖娃吗?成了监察士那就威风了,不仅有八品官的俸禄,还能成为天子亲军!我要是有这等福气就好了……”
众边军又是一阵惊叹,他们知道八品官的俸禄,一月就他们一年的军饷。如此高的俸禄,足以让边军们疯狂了。
王大头此刻压低了声音,说道:“听闻现在监察士招的多,特别是有军功的边军,圣上最为喜爱。要是这一仗打得好了,恐怕有不少人会进入监察司。到时候就真的关耀门楣,当了官了!嘿嘿,有了钱银,有了地位,还怕没有美娇娘吗?”
边军们一听,个个都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恨不得让契丹人立即来攻城。朱大光诧异地看了看不知为何突然兴奋起来的边军,派亲兵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亲兵偷听了边军们的谈话,回报给朱大光之后,朱大光又是一愣,愕然地问道:“你是说先前被圣旨调入京城去的兄弟们,现在都成了监察士?”
亲兵对这件事也有耳闻,点了点头。朱大光叹道:“圣上原意虽好,但抽走了我最精锐的士卒,却是有点……算了,眼看这幽州城没什么危险,圣上这么做也自有他的道理……”
亲兵还说道:“听闻当今圣上很重视武人,还在京城里面办了一个什么军校,属下听我在官衙里面做书吏的姐夫说,那是专门培养军官的,校长还是当今圣上!将军,你想去那个军校吗?”
朱大光听了,心中也颇为所动。亲兵见识不多,他难道没有这个眼光吗?世人皆说中了进士便是天子门生,那在圣上办的军校里面,又如何不是天子门生了?这等光宗耀祖的事情,恐怕是每一个军人都想得到的吧!
朱大光叹了口气,说道:“想那么多干嘛,还是先守住了幽州城再说。”
亲兵也不敢多说了,静静地看着远处契丹大营,两眼泛着光彩,却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