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刘家?”柳枝儿擦了擦眼泪,一反刚才怒不可遏的样子,露出欣喜羞涩的神色来。
“正是河边的刘家!这不,德厚媳妇都过来了。”谢大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在这德厚媳妇今天找来了,要不柳枝儿这也丫头一闹,自己几十年来攒下的好名声就算毁了。谢大娘一边说着,一边让过身子,露出跟在她身后的吉祥娘还有吉祥来。
柳枝儿看到吉祥娘和吉祥一出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带着醉人的红晕,柳枝儿的声线软的像要化开一样,“刘婶子好,吉祥好。”这神色看在旁人眼里,显然是对于刘家的婚事极其满意了,围在柳家院子外看热闹的姑娘媳妇们都交头接耳的说道,嘻嘻笑笑的等着看大团圆结局。
“我不同意!”平地一声吼,把众人的期望给搅得一塌糊涂,“赵金桂,我平日里跟你就不对付,你能好心的上我家提亲?你不给我家添倒已经是不错的了,这说和我不同意!”柳家娘子把腰一插,嘴里的话硬气得很。
“人家都说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姑娘,我这来求娶的也就低低头吧。”面对老对头的趾高气昂,原本是火爆脾气的吉祥娘忍了再忍,这才终于把心里头的那口气给控制住,“不错,我和你是不对付,但我就看上了你家姑娘,你家姑娘比你可是强百套,求回去给我大儿子当媳妇,是正好正好的,到时候她就是我刘家的长媳,掌家的媳妇可不比卖身当个姨太太强?”吉祥娘虽然忍着没发脾气,话里的刺倒也刺得柳家娘子噎得慌。
“谁让闺女卖身了,谁让闺女卖身了?去镇里高门大户里当个姨太太多好?穿金戴银有鱼有肉的,哪个不羡慕?我这是疼闺女,那就成了卖闺女?”柳家娘子嘴不笨,脾气被激起来,却说得头头是道。
“不是卖闺女?那姨娘是娶的么?那姨娘是买的,到时候白纸黑字的卖身契一签,就是人家的半个奴才,穿金戴银没错,那心里头的憋屈找谁说去?有了孩子不是自己的,哪一天丈夫心气不顺了打了卖了都随人,你确是半句说不得,这不是卖闺女是啥,你要是疼你闺女,就不会卖了她!”吉祥娘的声音也渐大。
“我是疼闺女的,才不会卖了闺女呢,那镇里的大户要出八两银子娶我家闺女呢!”柳家娘子说的有些气急,瞪着眼叉着腰急急喊道。八两银子一出,人群中顿时喧哗起来,这个钱数,在村子里,正经八百的好姑娘,够娶两次的了。
“呦,高门大户八两银子就要买断你闺女的一辈子啊,都是有闺女的,你的心可真狠啊,要是有平头小户,拿八两银子来求娶你家闺女,你应是不应?要是不应,你就是在卖闺女!”吉祥娘的话说的又快又狠,丝毫不给柳家娘子余地。
“应,怎么不应!要是有普通人家拿八两银子也求娶我闺女,我就不把她送到镇里去,嫁给人家当正经八百的媳妇,我才不是卖闺女,我是疼闺女!”柳家娘子急急的喊出来,生怕别人不相信。
“那好,今天话我就说下来,我河边刘家,要花八两银子替我家大福求娶你家的柳枝儿,现在将这事定下来,明天换了庚帖,等到明年开春儿的时候就送八两银子的聘礼上门,今天的话撂在这,到时候你可不能不应!”吉祥娘步步紧逼,说到这句的时候,柳家娘子恍然大悟,自己是被人家的话给套进去了。
想要反悔,却担心卖闺女的名声,转念想着刘家家底不厚,八两银子未必拿得出来,要是拿出来了,八两银子求娶的媳妇,定然是要好好疼爱的,自家闺女不会受了什么委屈,要是他家拿不出来,到时候正好趁机好好羞辱赵金桂这泼妇一番,真真的是不错的主意。想到这,柳家娘子不怒反笑,“行啊,既然你看上了我家柳枝儿,你家大福人也不错,那我就应下,只是这事儿可不能只说说就罢了,正好谢大娘也在,咱们今日就换了庚帖,定下明年你们下聘的日子,你说怎样?”柳家娘子本来是想拿吉祥娘一把,耀武扬威的看着吉祥娘的时候,却见吉祥娘求之不得的表情,顿时觉得十分失落,话已经说出口了,却没有办法再反悔。
“好,柳家娘子是爽快人,我也不能落后不是!谢大娘,这是我家大福的庚帖。”吉祥娘从袖子里头抽出一个红色帖子出来,双手交给媒婆谢大娘,有些傻眼的谢大娘呆呆的接过来,转交到柳家娘子的手里。柳家娘子见到这状况,有些犹犹豫豫的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张大红带花的庚帖,是柳枝儿的,本来打算着是给镇上看四姨太太的人准备的,如今给了吉祥娘,还真有些不舍,不过想了想那八两银子的聘礼,柳家娘子牙一咬,就把庚帖递给了谢大娘,谢大娘麻溜儿的把庚帖转交到吉祥娘的手里,又说了一长串的吉祥话,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出来。
谢大娘在心里把天上的神佛都感谢了个遍啊,今日里不但挽回了自己的名声,还歪打正着的把柳枝儿的婚事促成了,这换了庚帖,成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真是太好了!谢大娘禁不住得意起来,以后出去说的时候,自己就又有一件事情好夸耀了,上门说和直接换庚帖,而且是八两银子的聘礼,自己这做媒人的,想想脸上就有光,谢大娘心中得意,嘴上的吉祥话越发的溜了起来。
一旁站着的柳枝儿看到庚帖换完了,虽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却还是禁不住红了脸,满面的羞涩让她如春日里的桃花一样,分外的灿烂夺目。
吉祥看着礼成了,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自家娘亲真是厉害,话里套着话,步步紧逼的就把柳家娘子给逼上套了,却还让她不能不认,这份功夫,吉祥在心里挑起大拇指,真是牛!以后可得和老娘好好学习,傍好老娘的大腿,哇哈哈,幸福日子还会远吗?
交换了庚帖,听了一堆吉祥话,又约定了下聘的日子定在第二年的三月,吉祥娘这才带着吉祥慢悠悠的往家走。“吉祥,去田里把这消息告诉你大哥一声,让他不要再担心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吉祥娘开口吩咐了吉祥一句,然后转身进了院子,吉祥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往田里跑去,这好消息要是告诉大福,他指不定得多欢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