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见根有仍在仔细的检查马匹的掌蹄。便在招呼几个人一起在系马墩上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听老人说,在三十年前,有一专位门贩卖瓷碗磁碟的客商路过此地,在当时的客栈里投宿。这名客商,是从北方专门贩卖碗碟到南方的行走客。那天由于在路上坏了车轮,所以耽搁了时间,错过了平时专门歇脚的客栈。他有着北方人所特有的高大魁梧的身材,满脸的虬髯,说话时声如巨钟,为人极其豪爽。此人最为奇特的是,两只手上竟然都有六指。一般,有一只手,生有六根手指的人已经很是少见,像他这样,两只手都有六指的则是极其罕见的了。他到镇上当时的小客栈投宿时,已经是天快黑了。”
“那时的客栈,就是现在我们坐的这里吗?”花灿问道。
“不是,那时的客栈,在现在的镇子的当中,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长满野草。当时是在镇子的边上,经过了几十年的变化,随着小镇人口的增多,房子越盖越多,当初属于镇子最外的客栈,现在已经处于镇中部了。当时的客栈老板复姓公孙,为人宽厚,仁义,属于本地当时出名的好人。”小二说道。
“是啊,时光的流逝,的确可以改变一切,童颜变白发,小树成古参,江河变桑田,无一不是时间的杰作。”沈预叹息着说道。
小二看了看他,继续说道:“那贩卖碗碟的客商,在吃饭时,听到当地人的闲谈时知道了此事。他不以为然的说这种传说,只是以讹传讹,不足相信。我们当地的人,自然是表示不满,说他没有去过,怎么知道是假的?”
那客商说道:“很多事情,只是被人以讹传讹的说多了,而且听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的被添油加醋的反复说起。其实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被人疑神疑鬼的说的多了,到了最后更会人为地给那些,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披上神秘而恐怖的外衣。”
当地的一名中年人,也是平时抬杠的能手,见他如此轻视此事,便慢声慢气地呛他说:“看你也是这么大的块头,光嘴说无用,你要是不相信,不服气,有本事,你今儿个夜里就去那片坟场转一圈,将那些个坟头数的清楚,回来告诉我们,我们自然就是服你,否则,你就不要在此的瞎掰掰。我看你真是老太太捉虱子---你知道几儿啊?”
公孙店主一见二人杠上了,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说圆场的话:“吴老二,吴结巴,你今天大概是喝的有点儿多了,赶快回家,去你婆娘那报到去,免得再过一会儿,见你还不回去,她又要拿着小树条儿来了,又把你跟赶鸭子一般的追回家去。”
在众人善意的笑声里,公孙店主看了看平时就是要好的吴老二,使了个眼色。又继续说道,“这位客官,吴老二刚刚是一时酒劲儿上来,瞎说的一些酒后的话,你不要当真,他这人就是这副德行,一辈子死爱抬杠,而且是抬死杠,你不要理会他。”
边上早就有爱看热闹的人在起哄,一个人叫道:“老二,今儿个是怎么回事,怎么两碗酒下肚了,连结巴都被酒虫赶跑了。这位远来的客人,人家一看就是走南闯北有见识的人,你啊,就不要和他抬杠了,杠也杠不过人家,还是赶紧回家,免得你家婆娘等会找来,给你难看。”
公孙店主,见有人偏偏这个时候讲话添乱,连忙说道:“就是你这个李大嘴,话多,当心夜里,阎王爷派来黑白无常,拽去了你的舌头。”
那被公孙店主唤作吴结巴的,本来就和店主以及李大嘴是发小,被公孙店主一说,暗想,此事本来就是怪异之事,说多了必不是好事。正要起身,顺便,厚脸皮,赖说今天酒钱,赊账。谁知被李大嘴一呛,又将他的杠眼给激了起来。
“走南闯北的,又,又,又怎么了,走南闯北的就是,就,就是一定是有见识的吗?吹牛的人,多了去了。有本事,谁去把那‘万人冢’的坟头数,数,数清楚了,我,我我,才服了,了,了他,没,没有那个本事的,的话,以后尽量,尽量待在家里,少出来吹,啊吹,啊,啊吹牛皮。”被李大嘴一激,吴结巴情绪开始激动,说道最后,已经控制不住的结巴起来。
众人多数知道他这口吃的毛病,那李大嘴更是故意的激他,知道他一激动就会无法控制的结巴起来。
那贩卖碗碟的客人,本不是轻浮之人,怎奈,突然见他的口吃到了磕磕绊绊的境界,便实在憋不住,“扑哧”的笑了起来,将一口酒,直直的喷了出去。
人,就是很奇怪。平时,无论公孙店主和李大嘴怎么的奚落,吴结巴却也不生气。但是被陌生人一笑之下,这吴结巴脸上可就挂不住了。啪的掏出酒钱拍在桌子上,满脸憋的通红:“看,看看看你这么大的个,个儿,估计也是外强内,内菜,有本事,你去把,把,把坟头数了,没有那个,那个本本事,就就,就回家带孩子去。笑,笑,笑什么笑。”说道最后已是说不出话来,满脸通红的憋在那里。
往往,越是口吃的人,越想清楚的表达,却越是表达不出来。
那李大嘴,虽然喜欢见他结巴的样子,而且是常常的故意逗他急毛。但是见他如此出丑,却也不是他的本意,见他在外人面前出丑,心里更是歉意,毕竟是发小,有极深感情。他连忙抱着吴结巴的腰,和公孙店主一起,将吴结巴连推加抱的拽了出去。那公孙店主更是一边拉着吴结巴,一边不住的抱怨、数落李大嘴,骂他生就一张贱嘴、臭嘴,坏透了。
众人见吴结巴愤怒离开,也是都觉得尴尬,便早早的各自散去。
谁知,那个商人,也是一个极其好胜的人,由于当时也觉得自己无意的喷酒,有些让那个叫住吴结巴的中年人收不住脸。但是,吴结巴在走时说的那些话,也有些让他下不了台。他暗想,非要挣回面子不可。
平时夜路走的多了,加上天生就是胆大,有加上喝了酒,憋了一股子的劲儿,那个贩卖碗碟的客商,便在半夜的时候,取下了他大车上的担子,挑了几百只小碗独自向众人说的那个‘万人冢’走去。他偏不信邪,一心要用行动来证明,令那些人望而却步的‘万人冢’,不过是那些胆小鬼以讹传讹的心理作祟罢了。他要在明天早上,亲自回去,带那些人过来看看,这些每个都叩着碗的坟头,到底有多少个。他自揣,这一担的小碗,没有五百也有四百多,明天早上,他就让那些人心服口服。
他没有听从那些,他认为是胆小鬼的人说的那样,从山上观看‘万坟冢’,而是直接挑着担子,从山脚下往‘万人冢’走去。
到了第二天,小店的伙计见他没有走出客房吃早饭,心想他可能是昨日劳累,又加上多喝了点酒,所以起来晚点也是正常,便也没有在意。谁知到了中午,仍不见他出来,便去向公孙店主说起。
公孙店主慌忙跟着伙计找来几个镇民,来到了他的客房门口。历来是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店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伙计又敲了敲门,大声的叫他,仍不见有屋内有人回话。店主心里一慌,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房门竟是虚掩,吱呀一声,便被打开。几人人走进屋内,一看,哪有人的踪影。
几人更加慌忙的跑到后院,见他的大车和马匹都在,只是昨日投店时放在车上的扁担不见了,在大车上明显有动过碗的痕迹。
店主一下子就慌了神。这人,昨天晚上还在店内喝酒吃饭,抬杠,怎么第二天就不见了踪迹,而客房内的随身的衣服和包裹还都在,虽然刚才多了个心眼,找来几个人作证,可是,平白无故的一个大活人凭空从店里消失了,这仍是他推不掉的责任。
店主平时为人极好,一会儿就找来镇上的十几个闲,四处的帮忙寻找。过了一个时辰,仍然没有找到那客人。店主忽然想起,昨晚上他和吴结巴抬杠的事,暗想:坏了,他不会真的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吧?他莫不是想用碗来计算到底那里有多少个坟头吧?想到此处,他已十分确定,那个客商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了。
他将此事跟了十几个人说了。由于‘万人冢’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去过,对于当地人来说,已经是一个令人忌讳的名字。所以,众人一听公孙店主请大家一起去‘碗坟冢’找人,有的人就面露难色。
人,永远对那些未知的事物,抱有好奇、向往或者敬畏的心理。平时,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不敢去,现在十几个人在大白天的同去,互相就壮了胆儿。又加上,几个年轻的后生,此前,只是听长者说过,自己从未去过,对此事也稍有疑心而已。平时只是抱着不惹事的心理,今日人多壮胆,而且又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所以在最初稍有顾忌之后,有加上几个好事之人的鼓捣,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恐惧。人多一起哄,各人便顺手抄起了棍头,锄具,一起向那‘万人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