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是等着这一日,等着能嫁先生为妻,然而真到了这个时候,好似不敢置信,又好似近乡情更怯,她便紧张羞怯起来。
女眷们都涌了出来,一群人,不是王妃便是公主,俱都盛装,挤在窗前等着看新婿。
公主驸马,都是有品级的。卫秀着爵弁服,玄色上衣,纁色帷裳,如此庄严端凝,也丝毫挡不去她风采气度。她眼中隐有深深笑意,衬得她那张如玉般的面容越发春风得意。
女眷们俱在喝彩。“新婿俊俏”,“新驸马好风仪”的夸赞之语不绝于耳。
历来都有为难新郎的风俗,女眷们纷纷围挡起来,还有几位小皇孙也到了跟前讨要喜钱,图个喜庆。卫秀领着傧相,先散了金钱,又吟几首催嫁诗,才算过关了。
她一靠近,濮阳便知道了,四周人声鼎沸,可她好像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那人没有出声,可心意是相通的。卫秀看到佳人,便再没移开眼,纵然此时有盖头遮挡了容颜,却足以使她目不转睛。
郑王妃善意一笑,到她耳边轻声提示,卫秀忙回神上前。
卫宅中的宾客,早已翘首以盼。
新人一到,恰是吉时,先拜天地,再入新房。之后便是同牢之礼,新人对席,共牢而食,象征从此一体,互敬互爱,不分你我。
一应礼毕,公主便等在新房了,驸马却还有筵席要应付。诸王纷纷上前敬酒,还有连襟,其他公主的驸马也不甘示弱,端着酒爵,便要灌新郎。郑王是慈爱长辈,濮阳平日对他够尊重,婚礼之前,卫秀又特意登门拜见,此时他便维护起新驸马来。
堂前宾朋满座,喜悦之声盈满宅邸,驸马已佯作醉酒不支状脱身而出。
夜色已深,春夜犹带些微凉意,吹过卫秀泛红的面颊,却不能凉却她一颗滚烫的心。
新房中侍婢林立,见驸马来了,相互间相视一笑,一齐低身一福,齐齐退了下去。
卫秀合上了门,便朝里去,那个她期盼已久的人,坐在榻上,静候她归来。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只剩下她们二人了。卫秀忽然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这一整日喧杂都似一个梦,弥漫着喜意,欢悦,而到了此时,这个梦醒了,她整个人都清醒起来。她的目光凝于一处,聚精会神地看着濮阳,缓缓向前。
真到了此时,濮阳亦是紧张。听闻卫秀靠近了,她掩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交握着。卫秀在她身前停了下来。她并未出声,濮阳可以感觉到她在看着她,以一种珍视的目光,凝视着她。濮阳的心滚烫起来,既是高兴,又是羞涩。
你心似我心,再没有比这更使人动容的事了。
“殿下。”她轻轻唤一声。
濮阳垂首,也同样轻声的应答。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触上盖头的边缘,轻轻掀开。四目相接,二人眼中都有些羞涩,却都是满含笑意。
一旁有玉樽、酒具,卫秀探身过去,一手端过一杯,将左手的递与濮阳,看着很是流畅,濮阳接过酒樽时却感觉到那酒樽有些颤抖,卫秀在极力镇定着,以免酒洒出来。一个从来都稳重的人,少见她这般笨拙的样子,濮阳心头一软,喜意更浓。
二人双臂交缠,饮下一半,再交换酒樽,饮下另一半。